事到临头，钟端又有些犹豫起来，他对陈家还是有些惧怕的。

  可要把到嘴的鸭子松了口，他又实在舍不得。

  “素心，此事干系重大，哥哥能告诉你，但是你不能随便乱说哦，尤其不能跟柳家那丫头说。不然咱们两个小命不保！”

  钟端说着，一脸严肃看着钟素心，直到钟素心保证自己绝不会乱说话后，才开口道：“柳家叔叔前年不是生了一场大病吗，一直是花大夫给开的药。”

  “花大夫有一次跟爹喝酒说漏了嘴，说柳家叔叔命短，又说自己要发财了。果然没多久柳家叔叔就死了，花大夫带着全家搬走了……”

  钟素心闻言一张脸吓得没了血色，哆哆嗦嗦问道：“好好的，花大夫为何要害柳叔叔。”

  钟端小声说道：“你想想啊，柳家叔叔死了没几天，陈家就解了柳家妹子的困，顺势纳了她回府，你想想……”

  钟素心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摇摇头，“陈家势大，倘若要珺珺姐姐为妾，也不必害死柳叔叔啊，哥哥是胡说的！”

  钟端有些不高兴，“谁胡说了，你想柳家叔叔那个脾气，把他姑娘宠的跟公主一样，怎么肯让她给人做妾。他不死，陈二爷怎么如愿。”

  钟素心始终不敢相信，平时听珺珺姐姐话音，陈二爷对她是极好的。

  “不会的……怎么有人会为了这点事就杀人呢，不会的……”钟素心喃喃低语，心头震荡。

  “怎么不会，他们那种人怎么会把咱们这种平头百姓的命放在眼里。”

  “我跟你说我有个朋友，家里开着好大的茶楼，也算个人物了。他不过是跟柳家那丫头说了句话，险些被陈二爷打死！”

  “还有从前巷口的李司户，听说不过是公事有几句口角，陈二爷就让活活打死他了。李家一家连丹徒都不敢待了……他这种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钟素心心乱如麻，她分不清这件事的真假，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开口问的。

  钟端却已经等不及，在西厢翻找起来了。

  “秘密我也跟你说了，首饰也该给我了，你放哪儿去了……”

  很快他就在枕头下找到了几件金银首饰，心满意足的笑了，揣到怀里准备走。

  临走前回过头看看失魂落魄的钟素心，郑重嘱咐道：“这事一定要保密哦！千万不能泄露！”

  不等钟素心回答，他已经迫不及待出门，奔赴赌场去了。

  虽然钟端再三叮嘱钟素心不可以将此事告诉柳春珺，可钟素心本就是因为事关她的珺珺姐姐才肯花钱买了这个秘密。

  如今知道了这样的秘辛，倘若告诉了柳春珺，她该如何自处？

  倘若不告诉，自己又怎么能带着这样的秘密安心过活？

  这桩秘密像一块大石压在钟素心的心头，她夜不能寐，食不下咽，不知该拿这个秘密怎么办。

  偏偏这阵子柳春珺被禁足，一直也没有出府来。

  钟素心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原本身体就不好，这样心神不宁，越发羸弱起来。

  陈朝安的长女快满月时，夫妻俩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相敬如宾。

  陈朝安抱着孩子去隔壁老宅找老爹陈济明，“爹，快给你孙女起个名字。”

  陈朝安边说边推开了丹房的门，谁知一进去就看到马秀秀坐在丹炉旁。

  “你在这里做什么？”陈朝安拧着眉问道。

  马秀秀赶紧站起来行礼，嗫嚅道：“老爷，老爷让我来试丹……”

  说话间陈济明从隔间出来，一双眼睛神采奕奕，笑着说道：“老二你来的正好，爹爹这炉丹药马上就要出来了，你也来试试。”

  陈朝安并不信这些东西，更不信自己的爹能烧出什么长生不老飞仙药。

  “不用了，爹，我来是让你给你孙女起名字的。”

  见陈朝安拒绝，陈济明也不以为忤，伸出指头点了点小丫头胖乎乎的腮帮子，赞了一句：“养的不错。”

  沉吟片刻，开口道：“她出生时正是金秋，就叫旻姐儿吧，你看呢？”

  陈朝安点点头，“这个名字好，叫着也好听。”

  丹房里烟火味重，陈朝安不欲久待，转身之际看到马秀秀低头站在丹炉旁，心里有些不爽，“爹，你炼丹叫她一个女人过来做什么。”

  陈济明闻言脸上放光，笑着说道：“你这个姨娘道有些门道，我练的丹她吃了效果很好。所以这次我喊她来试丹呢。”

  “她一个无知妇人能有什么门道，爹你……”陈朝安原本想说“老糊涂了”，生生忍了回去。

  想到陈济明自从赋闲在家，着实消沉了一阵子。直到开始尝试修仙炼丹，才重新焕发生机。反正也闹不出什么，就随他去吧。

  一旁的马秀秀低着头，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她十九岁伺候的陈朝安，那时候陈朝安初尝人事，待她也好过一阵子。

  熬到二十三岁做了姨娘，原本以为这辈子有靠了，没想到后来又生出那么多事。

  如今陈朝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没脸，曾经的恩爱似乎都是假的。

  一个时辰后，马秀秀从西跨院的院门出来，低着头往正房走。

  丫鬟簪儿看了看四周没人，小声在马秀秀耳边道：“姨奶奶，您还是少来西跨院吧。我听阿大说，上回老爷的丹药渣子被放在外头，被嘴馋的鸟儿啄了，药死了好几只呢。我看那玩意不能多吃。”

  马秀秀一愣，咬着唇没说话。

  簪儿又道：“姨奶奶，咱们伺候好夫人就行了，老爷那边要试药，让他找别人试去。”

  马秀秀柳眉微蹙，脸上有几分不高兴，“胡说什么，老爷夫人一体，老爷喊我做点小事，难道我能推脱。”

  簪儿见马秀秀生气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其实她原本想说姨奶奶一个儿子妾室总往爹的院子里跑，这也太不合规矩了，只是这话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马秀秀何尝不知，只是谁又能懂她的心思。这四方天地里，能不把她当普通奴婢的人，只有西跨院的老爷。

  因为那句鬼使神差的谎话，陈老爷认定她有过人之处。这份高看，就足以让马秀秀心甘情愿服下丹药。

  马秀秀算好了时间的，她赶到正房的时候，秦夫人刚刚念完经，从小佛堂出来。

  等马秀秀得了吩咐去厨房后，秦夫人眯着眼睛看她走远，悄声问身边的李嬷嬷：“又去西跨院了？”

  李嬷嬷一张圆盘大脸上现出鄙夷的神色，“是呢，这次又是一个钟头。”

  秦夫人笑了笑没做声。

  “夫人不怕她搞出什么丑事？”李嬷嬷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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