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素心停住脚步，疑心自己听错了，珺珺姐姐的爹爹明明是自己生病死的，怎么能是珺珺姐姐害死的呢？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珺珺姐姐的爹爹不是自己生病死的吗？”钟素心冲到钟端面前，圆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脸，等着钟端回答。

  钟端话一出口，自觉失言，酒醒了大半，见钟素心这样子，伸手拍了自己一巴掌，涎着笑脸道：“哥哥酒多了，胡言乱语呢，妹妹勿怪！”

  “真的？”钟素心怀疑的看着钟端，她总觉得他刚刚讲的不像醉话。

  钟端坐起来，“真的，我不骗妹妹，我喝多了胡吣呢！妹妹可别跟柳家妹妹胡说去，要是被陈大人知道了，哥哥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钟素心哼了一声，“你知道厉害就好，以后可不要再胡说八道了，被人知道了，败坏珺珺姐姐的名声，咱家也得吃挂落。”

  “是是是，妹妹说的是，哥哥回头注意。”钟端笑着端起解酒汤喝了，等钟素心出去了才拿着帕子擦了擦后背的冷汗。

  说来也巧，给柳士林诊脉的大夫花承是钟奎的酒友，有一回钟端在一旁伺候酒局，花承喝多了，说漏了一两句。钟端早就对柳春珺觊觎良久，私下便多注意观察。没多久花承发了财合家搬走了，紧接着柳春珺被陈朝安纳为姨娘，守过一年孝期便会入陈家。

  钟端前后一联系就都明白了，只是他不敢对人说，连自己父亲都瞒着，藏在心底。没想到今日喝多了，被钟素心一句骂，竟喊出来了。

  钟素心出了钟端的屋子，一颗心飘飘忽忽到不了底。虽然钟端再三保证自己是胡说，可是钟素心心里仍有一丝怀疑。若不是有原因，钟端怎么会无缘无故说起这个？

  过了两日，柳春珺找了借口出了陈家，马车直奔着仓巷钟家而去。

  钟氏父子都不在家，赵氏笑脸迎着柳春珺进了门，接过雪魄手里的礼，去灶房烧水泡茶。

  柳春珺给雪魄使了个眼色，雪魄会意，蹲在西厢门口逗着地上的蚂蚁玩，不时抬头看着灶房的方向。

  西厢房里，柳春珺委婉将事情跟钟素心说了一遍，钟素心又气又急，落下泪来。

  “平日里叔叔总说在外赚钱不易，奔波辛苦，我……我平日多吃两日药，心里还有些愧疚。却没想到他们拿着我父母留下的钱，在外花天酒地，却让我过着苦日子。现在这样，将来我要出嫁，那些钱还能落到我的手上吗？呜呜……

  柳春珺叹着气，想起父亲生病后自家过的那阵子风雨飘摇的日子，跟现在飘萍般的钟素心何其相似，跟着一起落下泪来。

  “素心妹妹快收了泪，是以至此，快想想你想怎么做？姐姐毕竟是外人，不好替你出这个头，不过你若是打定主意了，我去求了二爷帮你。”柳春珺替钟素心擦了泪，看了看窗外，柔声劝慰道。

  赵氏泡好茶，端了茶盘过来，到了门口却被雪魄拦下了。

  “赵婶子快歇歇，我来伺候我们姨奶奶就好。”雪魄笑着接下赵氏手里的茶盘，含笑站在门口。

  赵氏略微愣了愣神，想着柳春珺可能在陈家久了，有了架子，也乐得自己清闲，笑了笑走开了。

  钟素心听着婶娘走远的声音，低头沉思了一会，看着柳春珺坚定道：“珺珺姐姐，能不能求二爷把我的银子弄出来存在你那里？我让人送信给舅舅家，能不能赶在今年年底就过来把我娶回去。等我出嫁的时候，珺珺姐姐再把我的银子给我。”

  柳春珺仔细想想这倒是可行之法，“这样也行，不过银子也不必放在我手里，我让二爷给你放到稳妥的票号里，银票不过一张纸，你总能找到地方收着的。”

  钟素心再次流出泪来，扑到柳春珺怀里，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出了钟家，柳春珺去买了些吃食，让车夫往北固山脚下的“落梅庵”赶去。

  雪魄喜欢听“落梅庵”的无花师太讲佛经故事，柳春珺想着自己也没什么事，就让她带着婆子一起去听故事了。自己一个人往郑氏放的屋子去。

  没想到她到的时候，沈远志正坐在屋里，不知和郑氏说什么，两人脸上都是笑。看到柳春珺过来，两人站起来，同一时间红了脸。

  柳春珺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将东西递给郑氏。郑氏接过点心，借口泡茶去厨房端水去了。她出了房门，伸手摸了摸滚烫的双颊，心跳的厉害。

  “沈叔叔，我这个月月信晚了有十日来，您帮我瞧瞧脉。”柳春珺看着沈远志说道。

  沈远志原本正不自在，听到柳春珺的话松了一口气，摸着柳春珺手腕的脉搏细细听了起来。

  因为柳春珺提到月信晚了十日，沈远志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可是听了几回，仍不像喜脉。他只能摇摇头，委婉道：“听着不像喜脉，珺珺应该是夏季贪凉，失了调理，我给你开一副暖宫调经的药，你回去煎着吃两回，月信应该很快就来了。”

  听了沈远志的话，柳春珺心头掠过一丝失望。其实上次大夫来诊脉后，她就隐隐约约猜到自己大概只是月信失调，被沈远志证实后，仍免不了有些失落。

  柳春珺强笑着，从荷包里翻出来一枚避子丸，“沈叔叔，这是我常吃的避子丸，是‘德济堂’出的，不过是……是供给南门外街用的。您看这个长期服用对身体有没有害啊？会不会影响子嗣？”柳春珺小声说着，把避子丸递到了沈远志手上。

  沈远志接过药丸放在鼻底闻了闻，两指使劲碾碎了，将药渣放在手掌心仔细看了看，皱眉道：“这里有流珠、蛇床子、马钱子，还有少量的麝香。怪不得你的月信晚了，这药寒凉，你又吃了不少冰食，两厢作用效果加倍。”

  柳春珺听了这话脸色有些发白，沈远志不解道：“你为何吃这个，这个都是……

  沈远志没有把话说完，这个避子丸一般都是烟花之地的女子服食的。柳春珺低低道：“本来是想着我年纪小，不想那么早有身孕的，才想办法买来吃的。”

  沈远志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你如今十八了，也到了生育的年纪，这个药停了吧，长时间吃，对你的身体不好，说不准就会影响你的子嗣。”

  柳春珺心烦意乱的点点头，手里的帕子攥的死紧。

  郑氏端了茶盘进来，沈远志和她目光相接，两人很快闪开目光。郑氏放好茶盘，沈远志提出告辞，母女二人目送着沈远志走远才回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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