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金陵百姓烹煮一餐，从点燃薪柴起至少耗时半个时辰。但现在，只要炉内置入灵石，就能持续不断地释放火焰，无需频繁添柴，余热还能用于热水储备，总体花费甚至比在市场上购买木柴还要经济实惠。

  烹饪之际，只需事先备齐食材，打开灵石灶具即可下锅料理，至少省去了原来一半的时间。这一节约下的光阴足以让那些操持家务的女子腾出手脚去料理更多琐碎事务，而完成家务之余剩余的时间，家庭中的妇孺耆老便能投入手工艺品的制作，并投放市场赚取家用……

  这一系列连锁效应，实非朱林当初挖掘青龙山灵石矿时所能预料。他曾认为推动一个时代的演进进程将异常艰难，而实际上，只需在某些关键节点施力，民众自然会在其基础上自发地探索发展之路。

  伴随着朱林与其父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日渐提升，他确信，不久之后在整个金陵城外开通运行以蒸汽动力为驱引的乾坤小舟，都将不再是难以企及之事。或许唯一有些棘手的，便是那隔断城乡交通的巍峨城墙。

  “朱兄……”

  察觉朱林陷入沉思，徐辉祖不由得上前挥手唤回他的思绪。

  “咳咳……”

  朱林回过神，微笑道：“明白了，我懂你的意思了！既然青龙城的设施建设已接近尾声，明日我便亲自拜访一下老徐叔。”

  “好极了！”徐辉祖面露欣喜，但转而又压低声音道，“只是有一件事，还请朱兄务必为我们兄妹俩保守秘密。”

  “讲。”

  “家父因军务繁忙，连过年这几日都未曾回家，至于妙锦替你分担的事情……那个……还是别告诉家父的好，否则他又该挂念了。”

  “哈哈……”

  “朱兄，你为何发笑？”

  在遥远的修炼世界之中，存在着一座巍峨的天垣城，在城南的演武场上，各路修士正在不同的修炼阵型中进行磨砺修行，彩霞缭绕的灵旗随风猎猎作响，磅礴的灵力波动使得四周的空间都在微微颤抖。

  “阿林……”

  那天，修为高深的魏国公徐达带领着一群弟子在修炼阵营边漫步，他指向正在演练秘法阵型的门徒，对身旁的朱林微笑说道：“我大明仙宗的威严如何，有了此般修真阵势，待到来年踏入北境荒漠，必能使那些残存的元魔修士闻风丧胆。”

  “正是，正是！”

  “魏国公您身为远征军主帅，必然能够一举荡平邪魔，建立无上仙绩！”

  “众弟子修行用心，即使这只是日常操练，已显现出这般惊人的气势，也只有魏国公您能有此等造诣！”

  ……

  朱林对此并未立刻回应，只是耸耸肩膀，沉默不语。然而徐达察言观色，目光一凝，停下脚步，对朱林道：“阿林，怎么，你是不是对我布设的这套修炼阵法不满意？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你还有什么不敢对我说的吗？”

  原来昨日，徐辉祖回到宗门，已经将朱林对于传统修炼阵法的不同见解原原本本地转述给了徐达。然而在徐达看来，虽然朱林通读各类阵法典籍，但他毕竟未真正经历过生死交战，自然难以体会这些阵法在实战中的巨大威力。

  “徐叔，若你想在战场上使用洪武一式仙兵，并以此修炼阵法进行战斗，那我建议你还是向宗主请辞远征军主帅的位置吧。”

  朱林语气冷淡地说道。

  “你说什么？”

  在场之人皆是一愣，原本轻松交谈的氛围瞬间陷入寂静。徐达面色微沉，狠狠瞪了朱林一眼，鼻间传出一声冷哼：“你这小子总是喜好夸大其词，你尚未亲历战场，怎知这修炼阵法的威力！这是我根据你祖父留下的各国阵法心得加以改良而成，攻守兼备，你怎么能轻描淡写地说它一文不值呢？”

  “我说它一文不值倒也太过苛刻，但如果手持洪武一式仙兵，以这种阵列迎战敌方铁骑，一旦敌人悍然冲锋，届时我们的修士恐怕就要陷入绝境了。”

  朱林语气坚定地反驳道。

  “你竟如此贬低我精心演练的这些阵势？”

  徐达显然动怒了。若是在私下场合，他或许还会维持一份宗师应有的涵养，不把朱林一个少年的言语，尤其是关于修炼阵法的话题放在心上。但现在周围数十位长老级修士皆在场，朱林的一席话无疑令他颜面受损。

  朱林回首望向这些修真将领，其中不乏曾名震三界的英豪人物。

  他淡然一笑，对着众人说道：“列位仙友，我知近来许多人在附近的柳家炼器坊中尝试那洪武一式的破障飞剑，其威能究竟几何，想来各位已然有所体会。即便如此，你们仍认为在装备了洪武一式飞剑之后，还需沿用那种冷兵阵法吗？”

  “这……”

  “朱少宗主，无论手中持何种法宝，阵势布置终究是相差无几吧？”

  “正是，纵使洪武一式飞剑乃为火属性法宝，但战场上务必做到攻守兼备，如今魏国公正在修炼的大阵之术，难道便不可行么？”

  “朱少宗主，你未曾亲历战场，殊不知生命之脆弱，唯有森严有序的阵型，方能最大程度保护弟子们的生命安全，进而赢得最终胜果。”

  “没错没错！徐宗主，不能怪朱少宗主，他未曾经历过生死沙场，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倒也正常。”

  ……

  其余人脸上重又露出笑容，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自觉是在帮朱林与徐达缓和气氛。

  徐达抱臂而立，默不作声，显然他内心的想法与这些人并无二致。

  “那好吧，不妨……我们来做个演示。”

  朱林心中明了。

  一件崭新的法宝投入实战，尤其是如洪武一式这般划时代的存在，想要适应全新的战术布局，别说普通的修士士兵了，即便是拥有多年战斗经验的将领也需要更新观念。

  而要让这些武修们接受新观念，单靠言语劝说显然是不够的，唯有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来。

  “演示？”

  徐达等人面面相觑。

  朱林庄重地点点头：“确实，在我看来，伴随着洪武一式飞剑的列装使用，战事形态必将发生根本性的转变，更别提徐宗主你所操练的那些所谓大军阵了，火属性法宝之战与冷兵之战岂可同日而语？既然我俩各有己见，最好的办法便是实践验证！”

  “你打算如何验证？”

  徐达问。

  “其实很简单，青龙原那一片不是有一大片空地么？青龙门派的扩建工程还未涉及那里，那片空地正好可以作为我们的演示场地。我从中挑选两百名矿石卫队弟子，你则从你的这支修士队伍中选出一千名修士！”

  “什么？你想……以两百名弟子对阵我一千名修士？哈哈！阿林，你未免太过夸大了吧？斗法之争可不是儿戏！”

  “当然并非仅此而已！这些时日，柳家炼器坊广纳人才，加大洪武一式飞剑的产量，虽数量尚不足两百柄，但也已有了近百之数，而这批飞剑便由我的矿石卫队弟子装备。至于你的一千名修士，则配备冷兵法宝，哪怕骑士也不例外。双方各自演练六日，至第七日，也就是元宵节前夕，在青龙原上展开对决，我以火属性法宝的战术对抗你所演练的大阵之术。唯一的不便之处在于洪武一式飞剑目前产量有限，因此你们一方只能装备冷兵法宝。”

  “这……”

  "徐叔，我知晓，如欲真正抵挡并试炼您的大军阵修炼法术，这一千将士至少应配备上洪武一式的灵兵飞雷枪，然而此物数量稀罕，实属不易。今日之战，更重在于我向您展示何谓真正的飞雷枪阵列！此乃与您所构想的，仅凭洪武一式灵兵排布整齐的战斗队形大相径庭。”  朱林沉声道。

  徐达深思熟虑地点头，目光扫过身后一众将领。

  其中一位年轻将领自始至终眯眼凝视朱林，冷然相对，此人便是常茂，封号郑国公。论身份，他本该与徐达平起平坐，但论辈分，他又是徐达的晚辈。常茂的父亲常遇春英年早逝，加之他尚且年轻，洪武大帝对他格外眷顾，早早便赐予他郑国公的尊贵称号，近几年更是连战场都不让他轻易涉足。去年自战场归来的他，发现皇上已无意再让他赴前线，这让常茂焦急万分。然而令他欣喜的是，皇上竟然将下半年讨伐漠北的大军统帅重任交给了长辈魏国公徐达。

  徐达与常遇春的关系素来融洽，常茂向来尊称他为徐伯伯。他在不久前登门拜访徐达，终于求得了远征先锋的职务。这些日子里，他一直跟随徐达在演武场上修行，以确保远征战事的万无一失。

  然而对于飞雷枪，常茂心中颇有微词。众多将领之中，大多都已被徐达安排前往城郊柳家铁匠铺体验过洪武一式灵兵飞雷枪的威能，唯有他未曾参与。他在青楼中见识过朱林施展飞雷枪，的确对其威力感到惊奇。但他并不相信这种火器改造之后，其威力能够超过军队火器营所使用的那些法器火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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