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完毕，照理说本该拍拍屁股走人。弗朗索瓦立刻离开了——他是一秒钟都不想在这个奇葩的法庭上待下去了。

弗朗索瓦走后，赵若明才从真理之椅上坐直了身子，冲九个球招了招手。

绿色系统一向最为上道，立刻飘到赵若明面前道：“义父！您还有什么吩咐？”

其余八个球也游移到了赵若明面前，静默地望着她。

赵若明犹豫了一下，掩去了部分事实，含糊道：“假设有一个任务者，明明是要执行甲世界的任务，却被投放到了乙世界，这个错误该如何补救呢？”

金色系统熟悉法条，立刻道：“严惩造成错误的系统。任务者的处理视情况而定。若对乙世界造成危害，则严惩不贷，换另一位任务者顶替对方进行补救；若未曾造成危害，则将任务者从乙世界抽出，重新投放回甲世界，并给予一定的补偿。”

赵若明试探道：“为什么是严惩系统？就没有可能，是人为操作造成的失误吗？”

红色系统断然否认道：“这不可能。投放世界事关重大，一向由精密的系统亲自操作，绝不可能假借任何人类之手——无论对方的种族、经验、地位和智力。因为世界有世界的规律，投放时一丁点的误差，都有可能造成灭顶之灾。”

赵若明眯了眯眼。也就是说，帝万书除了自己之外，肯定还有至少一个系统在旁助纣为虐，帮他进行操作。

赵若明又问道：“可若是，任务者已经在乙世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发现这个错误，那该怎么办呢？将她强行从乙世界带走重新投放回甲世界，那她本人对乙世界造成的影响，该如何挽回？谁来填补她的空缺？”

九个球同时沉默了下来。

赵若明盯着眼前这些球，眼神锐利，大有不给解释就不罢休的意思。

“义父，这个问题对您很重要吗？”绿色系统那副谄媚的狗腿子样都收敛了不少，语气似乎有些凝重。

“算是吧。”赵若明含糊不清道。

白色系统光流闪了闪，上前歉然道：“这涉及到万象宇宙的机密。抱歉。义父。”

赵若明闻言，兴趣顿时更大了。众所周知，一般和机密沾边的，多少都得整点大活。大监察组织如此讳莫如深，里头肯定有猫腻。

该用什么办法套出来呢？

白色系统看着赵若明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转过球身和其余几个颜色系统对视了一眼，忽然道：“抱歉，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我们几个需要闲聊一番。”

话音一落，九个颜色系统便倏然闪到了离赵若明很远的位置！

赵若明：“。”

白色系统飘在远处，大声道：“话说，之前咱们处理过一例世界投放错误的案例吧？结果是什么来着？我的那部分数据损坏了，怎么也找不到！”

蓝色系统大声道：“那个任务者本来是修仙世界的，结果被错误地投放到了普通背景下的无神世界，对原世界产生了降维打击，造成了极其严重恶劣的影响！”

银色系统大声道：“他好像是把男女主都杀了吧？还把封建社会倒退回奴隶社会了？以天下人之力奉养他一个人，足足活了九千多岁。总之那个世界是彻底完蛋了……”

黑色系统气沉丹田，声如洪钟：“这件事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最后，万象宇宙经过多次会审，出动了大监察组织几百个系统才做出了裁决。剥夺了那个任务者的全部积分与能量，用于【回溯】世界线，将该世界回溯至他还没降生的时代。”

绿色系统拿了个扩音喇叭，兴奋道：“我知道！我知道！九千年的世界线实在太长了，他那点积分和能量根本不够用，上级也不肯垫付这么大一笔债务。便把他流放到宇宙深处做各种低级任务去了。他现在还在各种小世界打工还债。那个被他破坏的世界，被称为‘万象宇宙第一烂尾工程’……”

金色系统轻咳一声，接过绿色系统的扩音喇叭，沉声道：“这件事是万象宇宙的耻辱，算是一桩机密，一直不被允许外传。更何况，时间回溯功能太过bug，一旦被任务者们知道，会引起大乱子的。”

紫色系统扬声道：“除了参与过这件事的系统们，应该就没人知道了。”

红色系统将自己的音量调节到最大，像一条死鱼一般有气无力道：“嗯，所以，白，你可千万要保密啊。”

几个清清白白的、公正廉明的、铁面无私的系统闲聊完毕，又折返回赵若明面前，一本正经道：“任务者赵若明，对于不能解答你的疑问，我们感到很抱歉，也很遗憾。因此，作为补偿，我们可以回答你另一个问题。你问吧。”

“……”赵若明像吟唱歌剧一般感慨道，“果然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宇宙再大无法不立啊！既然我的前一个疑问你们没！有！回！答！那我再问问，被投放错世界的任务者，具体能得到什么补偿呢？”

这个问题就好回答多了，金色系统立刻道：“给予双倍任务积分，完成度要求降低，容错率提高百分之五。”

赵若明的表情微微一僵：“也就是说，该做的任务还是要做，没办法减免，是吗？”

“这是自然。”金色系统理所当然道。

也就是说，即使向上面反馈了姬钊这件事，她也只会被施舍一点无足轻重的奖励，重新投放回原本的世界，继续被千刀万剐。

那些屈辱的肮脏的艰难的任务，并不能被免除，姬钊仍然要继续承受剩下三十多个世界的苦。

赵若明的心沉甸甸的，仿佛缀了一块铁。

“好了，我知道了，谢谢你们。”赵若明站起身来，冲九个系统点头致意。

绿色系统连忙道：“何至于此！这点小问题，举手之劳。”

“不是，我说的是另一件事情。”赵若明微微扯起嘴角，“谢谢你们在我安置好姬钊之后才把我带到这里来。”

照理说，早在弗朗索瓦刮倒那几个男女主的那一刻，就已经算是违规了，大监察组织就该立刻行动起来，在城堡里的时候就把弗朗索瓦和赵若明逮捕。

可是它们却硬生生拖延到了赵若明和弗朗索瓦等人飙车到暗点、彻底安置好姬钊之后，才开始了这场审判。大监察组织拖延的这点时间不算长，可是结合它们的地位和一贯的冷酷名声，已经算是相当有人情味儿了。

绿色系统的光流微微停滞了一瞬，就像一个人在发愣。

随后，它压低了声音，说了句什么。

“这个，虽然是为了您，但倒也不全是为了您的缘故。”这位圆滑谄媚的狗腿子系统，语调难得如此平静低调，却隐隐有悲意流动。

它道：“当年的万象宇宙，谁不认识姬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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