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月桂把东西拿出来，老客挑了一下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虽说转瞬即逝，还是被别有用心的李老板捕捉到了。

老客淡定地拿起佛像，翻过来调过去的仔细鉴定了一番，之后摇了摇头，看似有些失望，嘴里说着：

“可惜呀!品相差了点，没什么行情，说白了，根本不值几个钱。”

李月桂也不争辩，一把抢过去直接包起来说道：“你说不值钱，那是你不识货，我还不卖给你了呢！我自己个儿留着，反正是压箱底的东西，又不急着出手。”

李老板站在那里不露声色，静观他二人飙演技，等着坐收渔人之利。

老客舔了一下嘴唇，试探道：“要不……你开个价？我看能入手不？。

“得了，压根没入你眼，我还是等有缘人吧！”李月桂心中窃喜，但谨记李老板的话——要装出一副你爱买不买的样子。

“别呀！买卖不同心，这是铁律，卖家能多要一毛是一毛，买家想少掏一块是一块，挑毛病的才是正经买家。

不诚心买的会专捡你爱听的说，到最后连你自个都不知道究竟值多少钱了，一圈下来，你把主道全骇跑了。”

老客说完，看了李老板一眼问道：“兄弟，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这话没毛病。”李老板深表赞同。

李月桂听老客这么说，似乎有所松动，停下装佛像的动作说道“我开价怕吓着你。”

“妹子这玩笑开的，有价不算讹人，你哥我走南闯北，啥场面没见过？比你这贵重千百倍的好东西多了，只要我喜欢，买回去当摆设，眼都不带眨的。”老客开始说起了大话。

“对，小李，多少你得说个数吧？你这又不是无价之宝。”李老板假意帮忙撺掇。

“那……”李月桂看起来犹豫不决。

老客继续鼓动三寸不烂之舌：“你开价，我还价，买卖不成仁义在。放心，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怎么着你哥我也不能在你这儿捡漏。”

李月桂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既然大哥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就给你个实惠价，整数一千。”

老客惊呼：“我得天！你真敢要，干脆一棍子把我打死算了。”

“我就说嘛！你压根不看好它，还非要我说个价。”李月桂有些恼火。

老客看似急了：“不是……妹子，你这可是要的太离谱了。”

李老板附和道：“我也觉得有点高。”

“给少了我还真就不卖。”李月桂说完，迅速把东西包好，再不拖泥带水，看起来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行，你放起来吧！”老客并不急于求成。

李月桂也吹起了牛皮：“我家这玩意儿多的是，这个你都嫌贵，剩下的也就多余给你看了。”

老客听了她的话，心中不禁一动，但表情却毫无波澜，淡然一笑回道：

“妹子这么个要法，有多少我也不敢看了，你手里的这件，因为看着有眼缘，我才动心的，也是打算请回去自己供起来，并不想倒手赚钱。”

佛本无相，以众生为相。世人拜的不是佛，是自己的欲望和贪婪。

穷问富，富问路，有富有路问劫数。

不管哪一本经书里，都在劝人放下，寺庙里却又提供蒲团和香炉，让善男信女们磕头烧香来表达心中的诉求，可见世事都是矛盾的。

老客说完，随即揽过李老板：“走，老弟，我请你喝酒去，不管咋说，还是要谢谢你，能相信大哥，帮忙拉纤儿。”

两个人一起走出李月桂的房间，再次回到登记室，李老板还想说点关于那尊佛像的事，老客制止道：“兄弟，不谈这个，走，咱哥俩到旁边的饭馆喝几杯。”

“我要守铺呀！哪能出的去？不然咱们叫两个菜，在这儿喝怎么样？”

“嗨！叫小李帮忙看一会儿，她又不是没替过你，我都看见过几次了，比你还会招揽顾客呢！她往登记室一坐，把那些爷们弄的五迷三道的，想换一家根本拿不动腿。”老客的表情有些暧昧。

“嘿嘿！那小娘们，就得意那口，谁要是多看她几眼，就以为自己赛过貂蝉了，那行，你先去点菜，我交代一下，随后就到。”

老客走后，李老板站在那儿沉思了片刻，才去房间喊李月桂。

李月桂听到敲门声，以为事情有了眉目，极力克制住激动的心情打开门，见只有李老板一个人，左右撒摸了两下低声问道：“那个种去哪儿了？”

“他去了旁边的饭馆，你帮我看着店，我出去跟他喝几杯。”李老板说着话，回身往登记室走，李月桂紧跟在后面，进屋之后随手把门关上，迫切地问道：

“咋样？我先刚演的还像那么回事吧？”说完，扬了扬下巴，挤眉弄眼的看着李老板，脸上分明写着‘快表扬我’。

“老好了，你应该去唱花旦，不然白瞎你这个人了，不但脸蛋长的招人稀罕、还擅长演对手戏……”

李老板堆砌着好听的词汇，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说完，嬉笑着到她的下巴颏上捏了一把。

接下来一秒钟又切换成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不过你得有个心理准备，那东西不可能值那么多钱。”

李老板知道老客铁定跟他谈佛像的事，所以开始给李月桂打预防针。

“哎呀！我是缺钱，又不是缺心眼，这我还能不明白吗？”李月桂一副跟李老板心照不宣的样子。然后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他不会是真的不想要了吧？”

“去了姑家有姨家，又不是只有他自个收那些玩意。”李老板随口这么一说，哪知道李月桂当真了：

“我寻思这样你看行不行？咱再等等，不是还有那么三两个老客也时常来这儿住吗？到时候再拿给他们看看，做到心中有数。”

“赶紧打消这个念头，那波人根本不靠谱，就是假扮文物贩子的盗墓贼，寻踪觅迹出去挖坟掘墓才是他们的主业，都是些心狠手辣、阴险狡诈的主，哪会正儿八经拿钱买你的东西？弄不好小命就没了，保不准会把你鼓捣成下一个墓主人。”

李老板这些话并不是危言耸听，镇内有数的旅店，那些心中有鬼的人又不敢去国营旅馆登记住宿。

私人的小旅社一共就这么几家，时间长了，根据一些旅客的言行举止、日常起居，他早已琢磨出个大概。

李月桂所说的那两个常客，李老板向来不跟他们深入交流，出来进去的，只是偶尔简单打声招呼，更多时候都假装没看见。人家可能也是基于他不包打听，才愿意登门。

因为他们通常都是昼伏夜出，或者东西搁在房间里，出去几天不见人影儿。

李老板再三叮嘱李月桂，叫她千万不要招惹那些人，直到她认真点头答应，才放心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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