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弟穿着一身鲜亮的粉红色碎花衣服，扎着一块蓝色大方格子头巾，两个羊角辫把头巾支起老高，看起来有些俏皮。

  一对小内双杏核眼和一张厚嘟嘟的嘴巴镶嵌在小麦色的鼓腔脸上，人长的不丑也不俊，身材不胖也不瘦，看起来很结实的样子。

  秋丫几个凑到跟前，欣赏她的衣服，因为不熟悉，所以大家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互相打量着。

  娟子忍不住问来弟:“你的衣服真好看，在哪儿买的？”

  来弟见有人夸她，面露喜色:“在街里服装一条街上。”

  娟子又问了一句：“是买现成的吗？”

  “那还用说？自己做，哪有这个花样？这是成套的。”来弟说着，扑打了一下落在身上的雪花，有些沾沾自喜。

  秋丫见来弟一副得意的样子，不想理她，对娟子说道:“我跟我娘也去那儿了，怎么没看到她穿的那套呢？”

  来弟马上搭茬:“我买的时候就剩最后一套了。”

  秋丫回了句:“就算看到了，我也不会相中，花里胡哨的。”语气很不友好。

  来弟不屑地‘切’了一声，意思是秋丫只不过是眼馋说的气话。

  海棠在后面，看着来弟问王志杰:“这是你家来的客（qie)？她是谁？”

  王志杰见大家围观来弟，有些自豪地介绍:“她是梁西我吕叔家的，叫来弟。”

  “你吕叔？”海棠皱了一下眉头，有点不明白他说的这个人是谁。

  “就是天天反群的大驴子！连这都不知道？”徐三虎大声喊完，接着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这时候大家才知道，来弟是‘大驴子’的女儿。

  王志杰听了三虎的话，马上不乐意了，‘呼’地往前凑了几步骂道:“我操你娘徐疯子。”

  徐三虎见王志杰把他娘翻示出来了，回骂了一句:“你个王八揍的……”

  两个人对骂起来，互相揭短，把祖宗八代都问候上了，海棠在边上给三虎帮腔:“王志杰，少刮拉我家。”

  刘忠学觉得不帮徐三虎有点说不过去，指着来弟嘲笑道:“王志杰，这是你娘给你选的花姑娘吧！怪不得喊她爹外号你不爱听呢！那可是你老丈人呀！哈哈哈！”

  三虎接着学起了电影里的台词:“八格牙路！”然后又嘲讽道：“真不要脸，臭流氓，才多大就想媳妇了？”

  王志杰不甘示弱:“去你娘的，我去你家耍流氓……”

  这会儿已经明显分成了两派，以徐三虎和刘忠学为首，秋丫海棠和娟子跟他们是一伙的。

  另一派以王志杰和他小舅刘大奎为主，加上来弟，王志杰妹妹，另外还有一个他家亲戚。

  其余的保持中立，站在旁边看热闹。

  眼看一场混战一触即发，就算女孩子们不动手，也会在旁边加油助威或者拉偏架。

  为了一较高下，也为了不让大人们发现，尤其是刘忠学，如果被青富知道他又惹事儿，就算是大过年的，也饶不了他，况且又在他家附近。

  所以他跟三虎低声商量:“不如去东河套，好好教训他一顿，给他点颜色看看。”

  两个人一拍即合，三虎再次挑衅道:“有种咱们东河套见，你可以趁这会儿‘招兵买马’，随便带多少人，谁不去谁是孙子。”

  说完又环顾四周警告大家:“谁也不许回家跟大人透露半点消息，否则没好果子吃。”

  王志杰心里直打怵:上哪儿再找人去？徐三虎这个提议分明是为他自己制定的，到时候他和刘忠学再纠集一些人，队伍肯定比现在还要大，吃亏的铁定是自己，可又不能在来弟面前丢了面子。

  他跟小舅刘大奎，上学都比较晚，所以比同班同学大了两三岁，因为多数时候要帮家里干活，身板也比大家强壮。虽然体格上占优势，可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

  除非自己和小舅先下狠手，擒贼先擒王，把三虎和刘忠学两个死党搞定，其他人就不在话下了。

  绝不能让人看笑话，尤其要为来弟而战，有了动力，气势就上去了，王志杰突然想出了一个办法，拉着刘大奎赶紧往家跑……

  不一会儿，王志杰带着几个‘亲信’如约到了东河套，声言想要一决胜负，必须在冰面上，谁也不许走出划定的范围，否则就是逃兵。

  刘忠学大剌剌地回道:“随便，还怕了你不成？”因为他跟三虎的队伍有十几个人，根本不把王志杰一小撮放在眼里，任由他划出道道来。

  双方列好阵容，没等说好怎么个打法，是单挑还是群殴？王志杰和刘大奎先下手为强，分别朝三虎和刘忠学扑了上去。

  本来冰面就滑，再铺上一层雪，像加了润滑剂，走在上面，就算十二分小心，也陆续有人不停地摔跟头、或是来个四仰八叉。

  王志杰和刘大奎别看学习和品行方面都不咋地，可要说下力干活和生活经验，其他孩子是没办法跟他们比的。

  原来他跟刘大奎回家，是去拿他爹王礼放羊时穿的‘冰扎子’了，虽然只有一对，只能一人脚上套了一个，这样有一只脚不滑就足够了，走在半硬的积雪上，不会妨碍，到了河套上，可以牢牢地抓住冰面。

  就算三虎和刘忠学带的人再多，可只要滑动着刚凑到跟前，无不被王志杰和刘大奎一把抡倒，然后摔出去老远，人家却能稳稳地站在那儿。

  最后，三虎和刘忠学见根本没办法打倒对方，几次冲锋都败下阵来，只得认输。

  旁边助威的秋丫海棠和娟子等，也只能用语言攻击，从声势上找回一些面子。

  来弟对王志杰佩服的五体投地，觉得他好威风，其他男生简直就是一堆狗屎，她撇着嘴，鄙夷地看着三虎和刘忠学等人。

  王志杰打的畅快，这么激烈的场面竟然没犯病。

  雪越下越大，王志杰一伙人带着胜利的喜悦扬长而去，落败的三虎和刘忠学，悻悻地领着自己的队伍往回走。

  虽说心有不甘，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嚣张的样子，总不能不讲武德，现在窜上去围攻他们吧？

  好在地上的泥土都被积雪覆盖着，大家穿的新衣服丝毫没埋汰，只要拍掉沾到头上身上的雪就可以了，否则一个个肯定灰头土脸的。

  几个女孩子还有些忿忿不平，议论着自己没发挥好，当时哪几句话说的没劲，应该怎样说才更有杀伤力。

  此时突然又想起了几句狠话，后悔当时为啥没回敬他们？尤其是那个外来的妮子，有啥可张狂的？

  总之万分不痛快，关键时刻成了熊包蛋，这仗打的太菜了，看来还是短炼，下回一定好好发挥，把现在想起来的怼人金句给他们安排上。

  每个人都对自己的表现感到不满意，怏怏不快地各自回家了。因为是打群架，没有谁格外吃了亏，孩子们转眼就把这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天刚擦黑，整个村子就已经灯火通明了，家家户户都换上了大灯泡，由于电压不够，100瓦的灯泡也只有平时15瓦的那么亮，还时不时的就烧坏了。

  屋子里传出阵阵欢声笑语，人们开始炒花生、瓜子……包饺子……，迎接最隆重的大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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