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疯子”嘴里骂着秋丫娘，连滚带爬摆脱长贵的阻拦，已经快到马玉芝家大门口了，眼看距离秋丫家越来越近。

  秋丫娘忙着屋里屋外收拾，隐约听到吵闹声，站在那侧耳倾听了一下，好像是有人在打架，没怎么当回事，继续干自己的活儿。

  马玉芝的一对双胞胎女儿正在院子里玩耍，率先听到喊叫，走出大门见是“徐疯子”在撒泼，匆忙回屋跟父母知会了一声又跑出去看热闹了。

  马玉芝依旧趿拉着鞋，不紧不慢地来到大门外，紧跟在后面的王林不想别人看到他那张受伤的脸，在自家院子里扒着墙头往外张望。

  刚听了几句，马玉芝就晓得‘徐疯子’是在骂秋丫娘，心想她啥时候又踩上这泡狗屎了？犹豫是不是去报个信？

  先她一步出来的忠厚媳妇，早就‘欠儿登’似的小跑着到了秋丫家，进门就邪呼带喘地说道:“二婶，不得了了，疯子在大街上骂你呢！”

  “骂我！她骂我干啥？”秋丫娘瞬间不淡定了。

  “我哪知道？跟原来站在她自个家门口骂人不一样，这次是一副要来找你拼命的架势，你自个好好想想，最近哪儿招惹她了？”

  忠厚媳妇满脸疑惑的‘嘶溜’一下，好像秋丫娘有事瞒着她似的。

  “没有呀！我都多久没见她人影了！”秋丫娘紧张到已经有点破音了。

  “那你到底想咋办呀？是躲起来还是出去跟她掰扯清楚？”忠厚媳妇迫切地想知道秋丫娘的态度。

  “我……”秋丫娘嘴唇哆嗦着，有点犯难了，出去就得听‘徐疯子’的污言秽语，不出去又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这时‘徐疯子’高一声低一句的谩骂听的更清楚了，秋丫娘最终一咬牙，快速朝大门外走去。

  忠厚媳妇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为她加油打气:“二婶，甭怕她，我们几个会在跟前护着你，就算撕吧到一起，也会故意拉偏架。”

  她说的‘我们’，包括笃定不会光看热闹的马玉芝，对于拉架，上次秋丫二姑和刘凤英干仗，过后受忠厚点拨，她已经领悟到了真谛，现在跃跃欲试。

  晚饭后，大家正百无聊赖地想消化一下，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捕捉到，甭说‘徐疯子’可着嗓门在骂大街了。

  街坊四邻奔走相告，很快就三三两两地聚拢过来，甚至有人在屋里没听见，或者像秋丫娘一样想着忙完手里的活计再出门查探，可是却被强行喊上、搭伴一起匆忙赶来。

  徐疯子见秋丫娘露头了，像噬血的罗刹一样，猛的拼命挣脱长贵拉着她的手，发疯般往秋丫娘这边扑来。

  亏得马玉芝和忠厚媳妇在旁边护着秋丫娘，让她近不了身。可她的嘴却不闲着，指着秋丫娘骂道:

  “骚货，早就看你不是块好饼，仗着模样好，整天擎在大门口卖脸，勾引那些馋嘴爷们上套……”

  长贵见她骂的越来越难听，上前甩了她一耳光，大声训斥道：“滚回去，跟个疯狗似的，逮谁咬谁。”

  这下更不得了了，疯子立马把这巴掌的怨恨转嫁到了秋丫娘身上，破死破活的朝她撞过来，声言要跟她豁命。

  长贵在后面拉，马玉芝和忠厚媳妇在前面推搡，疯子横踢竖咬，顿时乱作一团。

  秋丫娘站在那里不知所措，颤声反问:“这话从哪儿说起？我做啥来？”

  可是没传出多远，就淹没在‘徐疯子’的叫嚣以及大人孩子们乱哄哄的打闹和议论声中。

  有几个平日嫉妒秋丫娘的女人，觉得凭啥老天爷这么偏心？让她长了一副好皮囊也就罢了，如今又有了工作，合着好事都摊她一个人头上了！

  自家男人见了她小心翼翼、从不敢乱开玩笑，对自己却横眉冷对的没有好言语。

  有些人就是这样，你可以过的好，但不能比我好。从不眼红高于自己的陌生人，却总是盯着周围的人。

  于是，就着引子说开了风凉话:

  “年轻时长贵就惦记上她了，看吧！到现在还没死心，竟然为了她打自个媳妇。”

  “两个人上下班路上屡屡碰头，眉来眼去的，时间长了，能不死灰复燃？”

  “不会是早就有私情了吧？说不定孩子都是他俩的……嘻嘻。”

  李月桂像赶场一样气喘吁吁地跑来，为错过了前面的好戏捶胸顿足。幸灾乐祸的表情收都收不住，脸上明晃晃挂着‘活该’。

  刚听个半拉胡片，觉着可算让她捡到笑话了，钻到人堆里阴阳怪气地使劲煽风点火:

  “说不定打小就一直没断，要不是有人从中作梗，哪里还有徐长贵媳妇啥事？嫁过来时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疯疯癫癫的了？还不是因为……”

  别看李月桂嫁到村里年头不多，知道的还真不少，可见她的圈子有多八卦。

  马玉芝见‘徐疯子’越闹越凶，看热闹的人也越聚越多。

  而秋丫娘面色惨白，进退两难，不但要提防疯子，还要承受人们的指指点点，眼看快支撑不住了。

  于是快步走到自家大门口，对趴在墙头上的王林低语道:“还杵在那儿干啥？咋不快去搬救兵？”

  王林愣了一下神，马上反应过来，从墙头翻到秋丫家，迅速骑上秋丫娘的自行车，朝桂花家奔去。

  桂花跟婆婆正在炕上逗九斤玩耍，王林跑进门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桂花，快……你姐被人欺负了。”

  桂花连一秒钟都没停顿，慌忙把九斤放下，‘噌’地跳下地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嘱咐婆婆看好九斤，然后才问王林:“是谁？哪个欺负我姐了？挨打了？”

  “是‘徐疯子’在找你姐晦气，挨打倒不至于，有我们两口子在，哪会让她得手？可是再等一会儿，你姐恐怕会被看热闹的唾沫星子淹死。”

  “咋？为啥？”

  “嗨，快别问了，无非破鞋烂袜子的事儿往她头上安呗！”

  “我姐？她咋会……”

  “疯子心邪，硬把她跟长贵往一块儿捏咕！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瞎起哄。”

  “你的脸……不会是拉架……”

  “哎呀！我的脸跟这事没关系。”

  桂花跟王林快速的一问一答，顺便把勾在房檐上的一把镰刀拿下来，顾不上再多说，骑上自行车飞也似的走了，留下王林在后面小跑着往回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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