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丫听娟子说完，惊呼道：“坏菜了，你是被小叔给‘奸亏’了。”

  “奸亏”？娟子有点发懵。

  “对，我看的一本小说里，就跟你说的差不多，结果就是女的被‘奸亏’了。”

  “可是……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个词呀？”娟子还是半信半疑。

  “真真切切，就是用的这个词，我也是第一次见，要不咱们晚上放学去海棠家，把那本小说找出来，我给你翻到那页看看！再用她家的字典查一下‘奸亏’是怎么回事？海棠家的小说我差不多都看过，有的已经看过两三遍了，海棠她爹说那些书不适合小孩子看，不过海棠我俩都是偷着看的……”

  秋丫发觉自己唠跑题了，又接着先刚的话茬问娟子:“那你为啥还去你奶家睡？跟你娘说没？”声音有点捉急。

  “没……没敢说……也不知该怎么说，万一、万一我娘说那不叫事，觉得我就是找借口……不想去我奶家住呢？或者……就算知道小叔那样做是不好的事，……也可能认为我在撒谎，又或者找去我奶家干仗……我奶以后肯定不待见我了……反正……我不想说……”娟子语无伦次，满眼的纠结和无助。

  “那……今晚你娘再撵你，你可坚决不能去，实在不行，就到我家睡吧！”秋丫也不知该怎么办，跟娟子商量着、给她出主意。

  “我可不能去你家，要是尿了你家的炕，脸往哪儿放？”娟子慌忙拒绝。

  “那你打算咋办？摊上那种事要生孩子的。”

  “啊！我现在还不想当娘。”娟子着急起来，随即又盯问秋丫：“不是得拜堂成亲之后才会生娃吗？”

  “也是哈！还得有人喝喜酒，闹洞房……这些你又没做过。”秋丫安慰道。

  “我就说嘛！没出嫁哪会生孩子？再说，小孩出生都是要有爹娘的。”娟子这才有些释然，她想极力把这件事否定掉才能安心。

  然后接着说道:“我昨天就不想去了，可是我娘拿笤帚疙瘩赶我，骂我是拨不开窝的猪羔子。好在我央求姑姑，跟她换了睡觉的位置，让姑姑挨着小叔了。不过小叔好像对我有意见了，总是挑我刺，爷爷奶奶护着我，他就背地里找茬骂我。”

  “所以你早早从你奶家跑回来，连饭都没吃？”秋丫替她补充道。

  “对，我以后再也不去我奶家睡了，白天也不去她家玩了，就算她家树上的果子熟了，我都不带眼馋的。”

  娟子语气坚定、目光炯炯，似是彻底下了决心。

  天空中一朵好看的白色云朵，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片灰色的浓云，慢慢扩散，像一张大网，撒向遥远的天际，与山峦衔接处，阳光从那里流泻下来，像一道屏障包围了小山村。

  秋丫跟娟子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啃着冻豆包，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学校大门口，时间还早，老师们都还没来，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学生在各自的教室门口转悠着。

  冷风徐徐，已经吹去了孩子们身上仅存的一丝温暖。又有零星的雪花飘落下来，早就有人耐不住了，不时使劲跺几下脚，冰冷的大地像一块铁板，把已经冻僵的双脚震的生疼，这才有了一丝知觉。

  秋丫和娟子等了好大一会儿，又陆续来了几个同学，大家开始靠在教室外墙壁上‘挤悠悠’玩，来互相取暖。

  而拿钥匙的王志杰却姗姗来迟。

  因为老师们早起吃了饭还要做完家务，怕早到校的学生们在外面冻着，所以通常把班级教室的钥匙交给一名学生。

  王志杰的父亲每天都会早早把自家的一小群羊赶到山上去放，在镇上食品厂上班的干爹‘大驴子’时常住在他家，也要早早上班，所以他家起的比较早。

  玉蓉老师为了表示对王志杰的信任，鼓励他不再小偷小摸。再者王志杰动手能力强，可以早些开门把班级的火炉早早生起来，等上课时教室就暖和了，所以把钥匙交给了他。

  娟子的衣服本来就不顶壳，今天又从家里早早就出来了，而且还吃了一个秋丫给的冻豆包，所以早就被冻的透心凉了，嘴巴说话都不好使了，哆嗦着上下唇对王志杰发泄着不满:

  “不能起早，就把钥匙交出来，让给来的早的同学，明天跟老师说，让秋丫带钥匙。”

  王志杰白了娟子一眼，嘴里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从他的表情看，不是什么好话。

  这种让大家翘首等待、远远地看到自己就欢呼雀跃的感觉，他是无论如何不想放弃的。

  王志杰好像故意跟娟子作对，不紧不慢地把一大串钥匙从裤弥子上摘下来，翻找了半天才找准了其中一把，打开了锁。

  王志杰腰间的一串钥匙，除了班级的那把，其余都是废弃的，也或许有一把是自家门锁的。

  之所以挂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听着钥匙们哗啦哗啦的撞击声觉得舒服，一旦不小心弄丢了，也容易被发现。

  最重要的是能引人注意，然后向他投来羡慕的目光。其他班级的学生见到腰上挂钥匙的，就知道这个同学肯定不一般，在班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因为是开学的第一天，搞完卫生、老师检查完寒假作业、然后把新书发下来，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午休的时候，同学们仨一帮俩一伙的在课桌上抓嘎啦蛤、在课桌下弹玻璃球……

  秋丫坐在位子上浏览了一会儿新发的下半册语文书，向正在修改寒假作业的娟子喊了一句:“娟子!”

  娟子抬起头，秋丫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娟子站起身，又低头在作业本上匆忙写着什么，好像是要把做了一半的题完成。

  趁着这个间隙，秋丫怼了一下前位的海棠说道:“海棠，待会儿放学我跟娟子去你家好吗？”

  “海棠回过头有点疑惑地问道:“去我家？一起做作业吗？”

  “不是，想找上次我看的那本小说。”秋丫说完，没等海棠再问，赶紧补充:“就是咱俩从你家青松哥铺下面偷出来看的那本小说，娟子想看一下。”

  海棠马上拒绝道：“不成，娟子拿去家里，用不了一天，就会被她两个妹妹给撕的稀巴烂。”

  “娟子不拿回去，我俩只是查看一下中间的一段故事。”秋丫说着，看向已经来到跟前的娟子:“对吧？”

  “对呀！我跟秋丫只是想找一个词。”娟子说得更具体些。

  海棠听了有点纳闷，问道:“哪个词？不明白去问老师不就行了？”

  “不想问老师，我俩还要看看怎么用的!”秋丫回答道。

  “对，对，就是看看是在啥情况下用它。”娟子附和着。

  海棠看着娟子问道:“那你说说，到底是哪个词，没准我知道呢！秋丫看过的书我也都看过。”

  见娟子不想说，海棠有些生气:“不说拉倒，有啥了不起的？求我帮忙，还有秘密瞒着我。”

  秋丫迟疑了一下，说道:“就是‘奸亏（污)’那两个字，我们不知道啥意思。”

  “……嗯……好像……好像是……”海棠努力回想着。

  娟子推了一下海棠，说道:“看!你也不知道吧？还是放学去你家吧！就捎用你哥的字典查一下，看看到底是啥意思。”

  娟子想弄明白自己的事，所以就算海棠能说出个一知半解，她也不满意。

  输光了玻璃球的王志杰，心中沮丧，正在四处逡巡，听了秋丫几人的谈话，正好可以发泄一下，把头伸到几个女生跟前，冷不丁说了一句：“就是你被人给祸害了，几个傻B，连这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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