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谨松的婚假时间不长，满打满算只有四十天。而他的父亲在吃完新媳妇敬的茶之后，没有在京城多做停留，次日就赶回了永宁关。

长子成亲，程思则总共只请了五天的假，这五天还包括在路上所用的时间。如今永宁关的局势很严峻，程思则不敢离开太久。

又熬过一个苦寒的冬日，如今朔北草原上抵抗力差的老弱妇孺基本上都冻饿而死了，整个草原上几乎全都是男子，平民女人们全都死走逃亡，几乎要在草原上绝迹了。

只有贵族们还拥有妻妾和女奴，只不过如今他们的女奴数量也不多了。

为了安抚部族人心，贵族们只能将自己的女奴赏赐给立下战功的将士们，让女奴们为那些最强壮的将士生育后代。

奈何与将士人数相比，女奴的人数还是太少了，女奴与将士的比例将近一比一百，远远不够分配。

在所有的部落聚居之地，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强抢别人媳妇的事件，朔北以武力为尊，技不如人就会被抢走媳妇。

朔北千百年来都盛行抢婚，只是从前的抢婚多数都发生在原本就有世仇的贵族之间，可如今却发生在普通士卒之间，而且频繁的令人触目惊心，一个女奴，一天之中都有可能经历六七次以上的抢婚。

越来越多的仇恨就这样打上一个又一个的死结，若是贵族们再不做些什么，朔北很快就会毁在各部族的内斗之中。

脑子里只有洗劫抢掠大楚的朔北贵族们汇集到忽卧尔部的王庭，一致请求合骨扎钦汗王率兵出征攻打大楚，只要能抢回大量的女人和粮食，贵族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合骨扎钦早就有攻打大楚之意，只不过都被他“女儿”的师父阻止了。

白发人说自己曾为朔北卜了一卦，大凶，所以合骨扎钦一直没敢对大楚动兵。

“师父，您为什么拦着我父汗对大楚动兵？”

李清菡曾经很不高兴的问过她师父。

“朔北天时地利一样都不占，勉强有一点点人和。但那一点人和与大楚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朔北缺粮少兵，武器又差，如今连战马都没有任何优势，他拿什么去和大楚拼？”

“清菡，朔北若是败了，你我师徒在这一界再难有藏身之处。你不要觉得为师有瞒天之术，就能无所顾忌，若非当年……”

白发人说了一半就没有再往下说，毕竟谁也不愿意别人知道自己那不光彩的黑历史，就是亲徒弟也不行。

“师父，若非什么呀，您倒是说啊……”

李清菡摇晃着她的师父，撒起娇来。

“神君元阳的确是三界中极品的好东西，可你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更不要说窃取神君元阳。你还是安安分分的随为师在朔北修行，等功德圆满，为师便能带你返回神界，再不受轮回之苦。”

白发人硬生生转了话题，拒不回答徒弟的提问。

李清菡如今完全摸清了她师父的脾气，这毕竟是她吃了无数苦头才换来的。因此便也不敢再问，只将她师父没说完的半句话压在了心底。

这一次，朔北各部请求与忽卧尔部合兵南下攻楚，白发人自然也是反对的，只是他的反对在朔北草原的生存面前，就显得太无力了。

合骨扎钦早有攻楚之意，只是一直都没有准备好。

到如今合骨扎钦也已经明白了，他永远都不可能做完全的攻楚准备，而且越往后拖，朔北的胜算就越小。

还不如就此一搏，将整个朔北的全部兵力都押上，与大楚决一死战。

败了，那就是天亡朔北。至今都没有一个朔北人能通过长生天的考验，没有了大祭司的朔北，从前的凝聚力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

若是赢了……那就是天佑朔北，大楚的花花江山，统一天下的权势，数不尽的女人，财宝……

合骨扎钦想到美处，不禁嘿嘿笑了起来。

各部族长看到忽卧乐部的汗王笑了，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攻下大楚，忽卧尔部吃肉，他们这些部落怎么着也能有口好汤喝。

大楚那么大，但凡从合骨扎钦的手指缝里露出来一星半点儿，都足够他们受用了。

“汗王，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一位族长急切的叫了起来。

“大楚的麦子还没熟啊……”

合骨扎钦阴笑着说了一句，所有的族长都跟着笑了起来。

“应该快了，差不多再有一个月，汗王，也不用等熟透吧，好两年没吃上青碾碾了。”

另一位族长坏笑着说了一句。

朔北人很喜欢一种叫做青碾碾的食物，是用还没有完全成熟的麦子用石磨碾成条条再上锅蒸熟，吃起来清新爽口又有嚼劲儿。

这种青碾碾很浪费粮食，大楚的百姓是舍不得做来吃的。

朔北人经常在麦收之前打草谷，抢劫的主要目标就是那些还没有完全成熟的青小麦。

“嗯，那就下去备战，颁令之前，先将你们的军队再彻底清理一遍，大楚的探子已经渗透进我们朔北了。这两年我们朔北事事不顺，必与探子脱不了干系。”

“先挖出探子，我们才能打大楚一个出其不意。”

合骨扎钦压低声音，冷冷地说了一句，满眼都是杀戮之意。

各部族长齐齐应声称是，这几年来，每次朔北要对大楚用兵，大楚都会提前做出准备，显然是已经得到了消息。

合骨扎钦以及各部族长都觉得有探子，已经将朔北过筛子一般过了好几遍，硬是连一个探子都没有找出来，倒是误杀了不少无辜的平民百姓。

“找出探子，扒皮点天灯祭旗！”

合骨扎钦再次阴狠地说了一句。

各部族长全都明白了，抓住探子之时，就是大军进攻大楚之日。

就在王帐中激烈商讨如何抓出探子之时，一个佝偻着身子，满脸鞭痕，根本就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老汉费力的拎着大半桶水，摇摇晃晃的往马圈走去。

这个老汉是忽卧尔王庭中养马的老尕，他数年前被还是左贤王大妃的娜日嘎拉格救回来，先是做了几年最下等的杂役，合骨扎钦当上汗王之后，老尕因为是汗王大妃带回来的人，才被讨好汗王大妃的人调去养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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