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火们跟在叶观南身后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讲些什么，眼看离隧道口越来越近，那道明亮的光却叫叶观南踌躇不前，回想起桓荒反常的举动，叶观南的心再次被提起来。

  终于，他听到前方传来说话声。

  “哥，你找的那人到底是何来头啊？我瞧着这家伙比给你挖洞的那只老鼠还能挖啊！”

  这声音有点耳熟，那头没有回声，只传来咀嚼的声音，叶观南迟疑了片刻决定豁出去。走出隧道，映入叶观南眼前的一切让他不住倒退了两步。

  这是一个圆顶的密闭山洞，岩壁四周悬挂着无数尊通体发白的雕像，远看像是陶瓷制成的，光滑白皙。洞顶悬挂着一颗巴掌大的夜明珠，石像的五官虽模糊得辨不清男女，但总给人一种似笑非笑的诡异之感。

  在石像中，叶观南看到一个翘着二郎腿的身影歪歪扭扭地坐着，此时他正端着一个比脸还大的碗正大口咀嚼。

  看这派头不用想也知道是有苏年，而刚才说话的是有苏黎，有苏黎旁边站着的红衣少年是慕寺。

  这三只妖怪又聚在一起了，保不齐又得打一架。

  叶观南打了个寒颤，总算明白桓荒为什么要掉头就跑，叶观南转身也要跑，刚转身忽然听到有苏黎大喊一声。

  “嘿，道士！”叶观南郁闷地捂住脸，有苏黎兴奋地凑上来，“真的是你，你前段时间跑哪里了，怎么没和哥哥在一起？”

  叶观南见已暴露也不藏了，耿直地回怼。

  “我们又不是连体婴，不在一起很奇怪？”

  “是挺奇怪的。从前哥哥也掳过各种小妖怪到他洞里，但从没用心对待过。”

  叶观南眉头一挑，心道，居然还是惯犯。可怜那些小妖怪，最后不是被吃掉还是折磨疯掉。

  那边，有苏年“哐当”把碗一丢，大咧咧地用衣袖抹了抹嘴角的油。

  “你来啦！”

  见到这场面，叶观南又要走，有苏黎急忙拦住他，有苏年问，“你干嘛去？”

  “我……我找茅厕去。”

  叶观南情急之下胡乱编了个理由，有苏年眉头一挑，跳到叶观南身前，一本正经地指了指身后。

  “茅厕在这，我带你过去。”

  见谎言编不下去，叶观南干笑两声。顺着有苏年的手势，叶观南这才注意到，原来在斜对面有一条逼仄的小道藏在石像中，如果不注意看很难发现。

  “突然不急了。”

  慕寺听后调侃道，“看到小年高兴得都快尿了。”

  叶观南红着脸低咳一声，问，“你们怎么会在这？这是什么地方？”

  慕寺指着岩壁上的石像，“被小年拉过来干苦力的呗。”

  叶观南眯着眼凑上前瞧了瞧，他惊愕地发现，岩壁上高高低低的石像一尊挨着一尊将岩壁遮挡得严严实实，竟多到数不清。它们皆有半人高，而且几乎雕刻得一模一样，就连身高体型都相差无几。叶观南仔细端详了半天竟不知这上面刻的是谁，只觉得似男似女，神态上又有几分神似菩萨。

  “这？这些？”

  叶观南诧异得不知从哪开始问，慕寺赞叹道，“啧啧……这手艺当个艺术家，肯定能招揽一票门徒。”

  有苏黎嗤之以鼻道，“你现在还想着拉门徒呢。”

  “我可不愿意一直跟着你。”

  “你走，现在就走！”

  有苏黎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慕寺的气焰瞬间被压了下去。

  “凶什么凶，嗓子大了不起啊！”

  有苏年呵斥道，“都闭嘴！”

  果然，狐狸在气场上更胜一筹，毕竟是多年一打二打出来的经验，气质这块拿捏得死死的，慕寺和有苏黎不禁倒退两步。

  “我们追晏水寒追到这的。”

  “晏……”叶观南差点脱口而出叫出那两个字，他愣了愣，疑惑道，“晏水寒？”

  有苏年冷道，“他还没死。”

  “找到他了吗？”

  “没有。”

  这时，有苏黎一脸不情愿地说，“哥哥就是为了找个道士把我们叫过来的，我明明是一只正儿八经的狐妖，他非得把我当狗使。”

  有苏年不屑道，“发挥你的资质也不算暴遣天物。”

  “噗……”

  慕寺没忍住笑出声，有苏黎回头瞪了他一眼。

  叶观南看了看身后手舞足蹈的鬼火，忽而想起晏水寒道观里那唯妙唯俏的纸人，有这般手艺的是他没错了。

  “所以，后面这些是祁家的魂魄？”

  “对。”

  “这些……”叶观南指了指石像，“这地方是晏水寒的杰作？”

  有苏年拉起叶观南的手，“这还不止，你跟我走。”

  叶观南的身体滞了下，有苏年非常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往前走去，这举动倒是让叶观南有点心不在焉了。

  “这个地方很大，衔接着他的道观。”

  “他可真是人才。”

  叶观南迷迷瞪瞪地跟着有苏年穿过石像钻进隧道。幽暗狭长的隧道只容得一个人弓着身体穿过，有苏黎和慕寺刚要跟上就被狐狸呵斥回去。

  “守住入口，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听到这命令的口吻，有苏黎不禁憋着嘴抱怨道，“哥，你能不能别那么霸道？”

  叶观南紧跟在有苏年身后，头顶上有很多小昆虫在爬，隧道内幽暗封闭，即便有夜明珠照明，但能见度极地，叶观南闻到一股潮湿的腐臭味。

  “哥哥。”

  有苏黎坚持追了上来。

  “干什么？”

  有苏年停下脚步，口气不太好。

  “无生门的影子来了，说要带走鬼火。”

  “那老头来了没？”

  “老头？”

  “就是他们堂主。”

  “哦，没有。”

  有苏年疑惑道，“奇怪，我刚怎么好像见过他？要带走就带走吧。”

  叶观南在心里嘀咕道，桓荒真从井口跑出去了？

  “那我能跟上吗？”

  有苏黎还在坚持，有苏年立即否决。

  “不行。”

  “啊啊，好吧。”

  逗留了几分钟后，两人继续前进，叶观南走了大约几百米。隧道变得越低越窄，叶观南弓着身很快走出一身汗，稀薄的空气里，夜明珠的光辉开始变得摇摇欲坠，黑暗逐渐将仅剩的光明吞噬，潮湿幽闭的隧道里充斥着一股腐臭味。

  叶观南好似踩在软烂的泥路上，耳边不时传来窸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啃食。叶观南有些看不到有苏年了，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喂。”

  没有得到回应，叶观南又喊了一声。

  “老狐狸？”

  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终于，叶观南彻底陷入黑暗之中，他伸出手却只抓到空荡荡的空气。情急之下，叶观南被脚下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绊住了脚，一个趔趄地往前扑去。

  完了，这下子非得吃点蜈蚣蜘蛛进去。

  千钧一发之时，一双手扶住了他。

  “小心。”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叶观南不禁大骂。

  “刚叫你，你不会应啊！”

  有苏年不屑道，“我又不是没名字，喂喂喂的叫谁呢。”

  叶观南刚站稳就要去捡绊住他的东西，有苏年忙制止了他。

  “别碰，脏。”

  说着几颗夜明珠同时从掌心飞起，珍珠般皎洁的光很快汇聚成一团，叶观南逐渐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原来黑暗中勾住叶观南的是一根大腿骨，空气中的腐臭味竟来自一地的骸骨。叶观南的脚下是潮湿泥泞的烂泥，烂泥下掩埋着数不清的骸骨。与其说叶观南的每一步是踩在沼泽里更像踩在腐烂的尸骸上。

  叶观南差点吐出来，刚捂住嘴，只见墙上两只比巴掌还大的蜘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位不速之客。

  “你离开无生门的这段时间就是为了找晏水寒？”

  “要不然怎么能发现这里，顺带着找到祁家军？”

  “你是在哪里找到的祁家军？”

  “前面，跟我走就知道了。”

  “再走下去是哪里？”

  “他的道观。”

  “道观？”

  叶观南愣了半天，不可思议道，“这是他往来黄泉的密道？”

  “应该是，前面还有。”

  叶观南的脑海里全是晏水寒的纸人，那时他终于明白了，原来是生人身上取下来的魂。

  “你方才说他没死，可有找到他现在藏匿的地方？”

  “到这里就断了。”

  两人往前走了一会，叶观南想着晏水寒的纸人，没留意脚下，不想竟被一具还算完整的骷髅绊住脚。眼看就要就要惨烈地摔一跤，有苏年突然扶住他，叶观南歪倒在有苏年的肩膀时闻到了他身上的酸臭味。

  “这几天忙着赶路，没注意打理。”

  有苏年轻轻推开叶观南，叶观南顿了下，没说什么。

  在蜿蜒的洞穴俯身走了一段时间后，两人总算走到了交叉口，一边是不足半米高，只能匍匐前行的山洞，一边是立于岩石上足有两米多高的山洞。爬得头晕眼花的叶观南抬眼望了望头顶的山洞，不假思索道，“走上面吧。”

  有苏年瞥了眼脚下的洞穴，不禁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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