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问惊愕地回过头，叶观南羞愤地低下头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殿，殿殿下？”

  宋问也有些傻眼，下一秒，原本空荡荡的茶壶在桓荒手里变成了一壶沸水。他不紧不慢地在叶观南身边坐下，并往宋问的茶杯里沏了一杯茶。

  “殿下，你这次过来是想明白了吗？”

  桓荒不冷不热地反问，“想明白什么？”

  宋问很快调整好心态，她往桓荒身边紧了紧，清了清嗓，压低了音量，道，“殿下，其实我这人有很多优点……”

  桓荒不留情面地打断，“是有很多诡计。”

  叶观南按住额头的手忽的一滑，他的下巴险些撞到桌子上，他连忙起身。

  “你们聊，我先走了。”

  “小南。”桓荒叫住叶观南，“我是来找你的。”

  叶观南惊讶地反指着自己，看了看宋问又看了看桓荒。

  “找我？”叶观南顿了顿，“殿下不是找宋姐的？”

  桓荒淡淡地说，“找你。”

  叶观南一肚子疑惑地坐下来，“怎么了？”

  桓荒对宋问冷道，“你出去。”

  宋问无动于衷地坐着，倒是叶观南又站了起来。

  “殿下，我还是走吧。”

  桓荒指着宋问，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她走，不是你走！”

  宋问瞪了桓荒一眼，头发用力一甩，不想动作太大，竟甩到桓荒脸上，叶观南忍住没笑出声，再看，宋问已经远去，桓荒正面无表情地喝着茶。

  叶观南想起自己每日跟着宋问吃香喝辣，忍不住揶揄两句。

  “殿下，宋问打扮起来真乃人间尤物啊。”

  桓荒头也不抬地反问，“你心动了？”

  “啊！没有没有。”

  “还是你想叫我收了她？”

  叶观南一乐，既然桓荒自己点破，他自然乘胜追击。

  “殿下，你对宋姐到底怎么看的？”

  “那婆娘以为穿少一点我就看不破她那点心思。”

  叶观南眯着眼睛接着问，“所以？”

  桓荒放下茶杯，静静地看着叶观南，他的眼神让叶观南捉摸不透。

  “小南，我来找你是因为别的事，不是跟你讨论女人的。”

  叶观南知道自己说了不合适的话，赶紧坐直了身体，像个乖宝宝等着桓荒下达任务。

  “殿下，是关于白徒会？”

  “嗯。一个时辰前接替小六留在新朝的三三给我发来信息后就失踪了，我直到刚才都联系不上他。要知道，三三手底下的巫师不比小六的少，他如果真出事……”

  桓荒叹了口气没再往下说，叶观南从他的脸色猜出这事有点棘手，于是神色凝重地接过话。

  “殿下是觉得跟白徒会有关？”

  “除了他们我想不到别人。”

  “山洞的白骨呢？”

  “已经叫影子下去查了。小南，你能不能找得到小年？”

  “狐狸？殿下找他做甚？”

  “想借他的手找个故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白徒会的老大应该是我从前交手过的。”

  关系到山洞里的那堆白骨，叶观南比任何人更想知道，但狐狸的行踪一向神秘莫测，从来只有被找的份，所以叶观南歉意地回。

  “对不住殿下，从来都是狐狸找的我，不过以他的性子，过两天应该就出现了。”

  “过两天？”

  “嗯，这是我这几年来总结出的规律。”

  “如此，小南你随我走一趟吧。”

  “殿下，你那么多影子为什么选我呢？”

  “如你所说，小年总会想方设法找到你，何况，你就不想去看看？”

  叶观南严肃道，“去。”

  桓荒很快画好了一张传送符，桓荒拉起叶观南从传送符上一跃而过。

  这次，叶观南就看到一座寺庙。

  这座寺庙位于闹市之中，山门前偶尔有几个摊贩叫卖着走过，正对面是一条江水，两侧有零散的店铺和住户，从远处看去，寺庙的规模不小，来往上香的香客也不少。

  很快，叶观南就发现，这地方是长平。

  “殿下，这？”

  “三三最后一次跟我联系时，说的地点就是这。”

  “寺庙？”

  “先进去看看吧。”

  叶观南回头望了望，这周围门庭若市，古刹里前来上香的百姓络绎不绝。在叶观南的认知里，要对一个修为不浅的人造成威胁再怎么样也该选在深山老林吧？

  “殿下，这往来的都是寻常百姓啊。”

  “我知道。”

  “你有找到三三的踪迹吗？”

  “没有，不过当心点。”

  叶观南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从山门的四大金刚到庭院两侧的舍利塔，除了来来往往的百姓，叶观南也没有发觉异常。

  “嗯。”

  交谈的同时，桓荒也提高了警惕，两人草木皆兵地把寺庙转了一圈，如果可以，恨不得把地上的蚂蚁都抓起来盘问一番。两柱香过去了，两人一无所获地坐在凉亭上一筹莫展。

  “殿下，你要不再试着联系下？”

  “试过了，联系不上。”

  叶观南心存侥幸地问，“会不会他有什么事耽误了，没来得及回你？”

  “不可能，他说他在这里遇到了危险，逃不出去叫我救命。”

  “可这也查不到任何法力和结界。”

  “这才蹊跷。”

  叶观南回头望了望，喃喃道，“怎么转了两圈看不到一个僧人？”

  桓荒沉着的脸突然拧紧了眉头，他抬头望了望，好似想起了什么，和叶观南几乎异口同声道。

  “寮房。”

  说着两人火急火燎地朝后院跑去。

  果然，从踏入山门起到后院的寮房，叶观南除了进香的百姓看不到一个僧人。当他们站在寮房前四周突然静下来了，两层楼的楼房竟看不到生生活的痕迹，连一件衣服都没有。

  叶观南的直觉告诉他，这里有古怪。

  桓荒沉着脸观察四周，片刻他走到一株植物面前看了看，随后摘下一片叶子。

  “这里有法力残留。”

  “走。”

  刚进去，叶观南就看到禅房里几十个和尚静静地围坐一圈，他们手上都拿着一串佛珠，耷拉着的脑袋几乎垂到胸口，让人看不清他们的脸。

  四周依旧听不到一点声音。

  叶观南夺步上前，他伸出手轻轻推了下，只听一声闷响，面前的和尚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直接扑倒在地。

  “这？”

  桓荒和叶观南对视一眼，随后同时将其余的和尚往后拉了拉。

  瞬间，眼前的一幕让叶观南震惊了。

  所有的和尚呈挛缩状地仰躺在地上，他们的脸上都被戴上了哭泣的白色面具，僵硬的四肢爬满了尸斑。

  “死了？”

  叶观南惊愕得快说不出话，桓荒补充道，“有一段时间了。”

  “走，其他房间看看。”

  走出禅房，正准备拐到一处转角时，叶观南被忽然出现在面前的一面巨大的白幡吓了一跳。他很快稳住了心神并认出这正是白徒会的招魂幡。

  “殿下，真的是白徒会的？”

  “装神弄鬼。”

  桓荒面色沉重地加快了步伐。

  两人从一楼一间间地检查过来，每一个厢房都空的，竟没看到一个僧人。刚上到二楼，迎面又看到了一面巨大的招魂幡，叶观南顿了下，赶忙冲了进去。

  这次他看到和一楼禅房一模一样的场景。

  十几个和尚围坐一圈，脸上都戴着白色哭泣的面具，僵硬的身体隐隐发出恶臭。

  桓荒面色冷峻地摘下其中一人的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完全白骨化的骷髅。

  身体还存有血肉，但脑袋却完全白骨了。截然相反的两种画面深刻地冲击着叶观南的视觉，他瞪大双眼仔细寻找里头的蛛丝马迹，奈何现场却看不到一滴血和搏斗的痕迹。

  叶观南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关键时刻桓荒拉住了他。

  “殿下，这里面有三三吗？”

  叶观南很快发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桓荒冷静地摘下其他人的面具。

  几乎都是一样的情况。

  一模一样的骷髅，发白得像水洗过，只有高低胖瘦不同的身躯发出无声的哭泣。

  地板上那一串串苍白的佛珠再次刺痛了叶观南的眼睛。

  就在此时，窗外刮来一阵凉风，招魂幡在他们头顶肆意摇晃，好似无声的挑衅。叶观南飞奔到窗边却只看到了摇曳的树木和骄阳似火的太阳。

  一切静得只有他们。

  “小南，你可以吗？”

  叶观南点点头，“没问题。”

  两人把二楼检查了一遍，依旧是一样的情况，好似他们才是不寻常的存在。

  整栋寮房寂静无声，叶观南却感觉身体正在发抖，头顶的招魂幡却兴奋不已。

  “殿下？”

  叶观南轻唤了一声桓荒，只见他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尸体，虽面无表情，但眼底的怒意却波涛汹涌。

  “这是正面跟我开战啊。”

  那一刻叶观南确定了，山洞的那一堆白骨就是他护送还阳的祁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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