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照江啸天的指示，

  我把水果恭敬地摆在祭坛上。

  他则不慌不忙地摆出预先准备好的茶具，置于木桌，烧开一壶水，将茶叶置于杯中。

  江啸天巧妙地控制着泉水的温度，让它在八十度左右，然后将泉水注入茶叶。

  每片茶叶在热水的洗礼下，如同花瓣般轻盈飞舞。

  仅仅三秒，整个祠堂已被茶香弥漫。

  好闻极了！

  我对茶叶并无特别的认知，但此刻，江啸天泡茶的技艺让我产生了好奇。

  忽然间，我也想品尝一下这庐山云雾茶的滋味。

  江啸天泡茶的动作流畅熟练，显然他是个深谙茶道的老手，我跟着他，日后或许能有幸品尝到好茶。

  这时，

  一阵阴凉的微风从屋外吹来。

  它虽寒冷，却带有一丝柔和。

  就在这时，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女子的目光中透着幽邃，突然说道，“无缘无故的讨好，有何目的？”

  这话虽有些刺耳，却是事实。

  我们备下这些，正是为了寻求她的帮助。

  杨朵站在一边，一脸迷茫，她已听我们交谈许久，自然知道眼前这位女性并非凡人，而是狐仙。

  乡村的五常仙，既是鬼又是仙，既非生者也非死者。

  还没等我们开口，

  她便直接说：“你们的东西我收下了，不过，天有天规。”

  我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上山的路本就艰难，通常我不会轻易涉足，如果不是为了寻找祖母的下落，我也不会来到这座狐仙庙。

  然而，我们还未开口，狐仙就要我们离开，这让我感到不满。

  “我明白这件事对你来说并不方便，但她是你出马的弟子，她的行踪你最清楚。我们来找你，并不想牵扯你进这件事，只想请你告诉我们，九儿奶奶的去向。”

  江啸天平静地回应。

  狐仙的目光隐含着对江啸天的耐人寻味，不知为何，我感觉她看江啸天时，不像看陌生人。

  更像是看一个熟识的人。

  然而，江啸天似乎并不认识她。

  细想之下，那些阴魂都惧怕江啸天，仿佛他是个可怕的存在。

  或许这狐仙也有其难言之隐。

  狐仙的目光如迷离的月光，凝视着江啸天，短暂的沉默后，她启唇道：“既然你们带着诸多物品前来，若我一言不发，让你们空手而归，你们必然不会轻易罢休。

  确实，她是我的出道弟子，我们之间有所感应。但现在，我却无法感知到她的气息，否则我必定会告知你们。”

  江啸天微皱眉头，听罢此言，他的面色显得有些阴沉：“连你也察觉不到吗？”

  “既然她已成为游魂，进入阴间，可能已经转世，不再人间，这岂不是常理之中？”

  “人已逝，就无需过多追究。生者有生者的道路，死者有死者的归宿。你们这般执着于亡者，又何苦呢？”

  狐仙轻轻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我看她说话的姿态，总觉得有些不可信。嘴角上挑，笑容似真似假。

  狐狸本性狡猾，成仙后恐怕亦是如此。

  或许她是在故意误导我们。

  “我听说东岳有意重选山神庙，想必需要有能力之人接手。我倒是很想知道，他们会信赖哪位山神呢！”

  狐仙又特意看向江啸天，缓缓说道。

  江啸天望着狐仙，平静地回应：“山神庙早被土地庙取代，怎会再重建？”

  “这个问题，你应心中有数。我不再挽留，这狐仙祠只接待仙家弟子，你们道教中人，还是少涉足为妙。”

  狐仙再次下了逐客令。

  我正欲追问，江啸天突然起身，平静地看着狐仙：“庐山云雾茶已送达，你闲暇时品鉴，我们就不再打扰了。”

  说完，江啸天示意我们离开。

  我和杨朵一头雾水，只能跟在江啸天后面，匆匆走出祠堂。

  直到山脚下。

  我终于忍不住问江啸天：“师父，那狐仙到底什么意思？”

  江啸天一脸凝重，眉心紧锁：“她有些话不便明说，但大致为我们指明了方向，要我们去找山神庙。”

  “这跟我奶奶有何关联？而且，山神、山神庙，我从未听过。”

  我有些无奈。

  土地庙我听说过，毕竟村里的每户人家都会供奉。

  但山神，真是头一次听说。

  “关于山神的传说源远流长。两千多年前的《山海经》中，就有山神的各种记载。《太平广记》里记录了大禹囚禁商章氏、兜庐氏等山神的故事。《五藏山经》更是详细描绘了各山神的形象。实际上，曾经确实有山神，那时还未有土地庙的概念。最初的乡村治理，都是由山神负责的。”

  江浩然的目光深沉地投向我。

  “何故？”

  “我曾提及，起初，生死大权由东岳掌控，尔后阴长生与王方平两巨头创立了酆都，设立土地祠、城隍庙等职司。在此之前，酆都未立，生死之事皆由东岳处置。那时，各地山川皆由精通法术的贤者担当山神之职。”

  “无论山脉大小，皆有神祗守护，每个村落的山岭，每座山头，皆有其神。”

  “山神常隐于山林深处，不与世人交涉，以保阴阳各有其道，生者有其生活领域，山神亦有其职责范围。多数亡魂喜好依附山林，山神监管起来也更为便利。”

  “然而，随着酆都接管生死事务，诸多求名之士竞相竞选土地、城隍等职位，毕竟酆都的管理者多为死后来自道门之人，相比在东岳麾下，他们更倾向于同族治理。于是，渐渐地，无人愿为山神，山神之名也渐行渐远。”

  江浩然继续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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