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秋芙疑惑，“现在吗？”

  “嗯。”商为序点点头，“你去找他吧，和他说说话吧，我不喜他，但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想为了商府走上和自己的亲哥哥反目成仇，斗个你死我活这条路。”

  “我肯定要帮你啊。”秋芙坚定道。

  商为序面上划过一瞬惊诧，随即道：“我知道，我便知道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还是去看看吧。”

  “我也有找他谈过，没什么用。”秋芙垂眸道。

  商为序这时站起身，“走吧，我陪你。”

  “嗯。”秋芙虽不愿，但还是应了。

  她也有想问的。

  长乐宫前。

  秋芙和商为序二人各撑了一把伞。

  “你进去吧，我在外头等你。”商为序道，“他应该不想见到我。”

  秋芙点点头，走了进去，又回头看了商为序一眼。

  下了这么大的雨，秋芙觉得秋久安该是待在屋中的，可屋中并没有见秋久安。

  长乐宫真是清冷，走了这么久她愣是没见到一个人。

  秋久安经常在那个凉亭待着，自己和自己下棋。

  秋芙往凉亭那走去。

  待看清了凉亭前的人时，她惊呼一声，立即扔了手中的伞着急忙慌跑过去。

  她看到秋久安在雨中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像死了一样。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她心惊。

  “皇兄！皇兄！”秋芙跑到秋久安身旁蹲下。

  她将他全身上下看了个遍，倒是没见有什么刀伤之类的，血都是从秋久安面上出来的。

  秋久安身上泥泞不堪，泥水和血水都混到一起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秋久安如此落魄模样。

  秋久安还是闭着双眼。

  她摇着秋久安唤着：“皇兄！你怎么了，是有刺客吗？”

  说罢她立刻警惕起来，转头往四周看去。

  “小妹......”秋久安虚弱的声音响起，他缓缓睁开眼，“是梦吗？”

  “什么梦？”秋芙急切道，“到底怎么回事？快起来，别在这淋雨，一会儿生病了。”

  她用力将秋久安扶起。

  秋久安也不挣扎，顺着她的力道坐起身。

  “小妹，真是对不起，让你看到哥哥这副脏模样，把你身上也弄脏了吧？”秋久安轻声道。

  说完他又咳了几声。

  秋芙只是催促道：“别说那么多，雨越下越大了，赶紧起来回屋去。”

  “嗯。”秋久安点点头。

  秋芙将秋久安扶起，扶着他进了屋。

  秋久安的屋子和银灵雨的有得一拼。

  只不过银灵雨是自己不想，秋久安是没有办法。

  她扶着秋久安在桌边坐好，刚想转身去找块布来擦擦，就被秋久安拉住。

  “做什么？”秋芙转头，看了一眼被秋久安握住的手腕，挣了挣，没挣开。

  二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不断往地上滴水，地也湿透了。

  “坐下，说说来找哥哥做什么？”秋久安道。

  秋芙道：“身上还是湿的。”

  秋久安像是听不进去一般，“坐下吧。”

  秋芙不知道秋久安在想什么，身上湿湿的很难受，显然，秋久安不觉得难受。

  既然秋久安坚持，那她也拉了张凳子面对着秋久安坐下了。

  “是因为商府的事才来找哥哥的吗？”秋久安问道。

  “嗯。”秋芙应道。

  她低头看着，秋久安还是没放开她的手，“我还斗不过你呢，商丞相是个好人。”

  “哥哥当然知道商丞相是好人，只是他挡了哥哥的路，哥哥本可以一帆风顺的，可是他那本奏折让哥哥的路坎坷了许多，如今你也开始挡哥哥的路。”秋久安悲伤道。

  “我不想挡你的路，我只是想帮帮商府，商府本没有错，是我。”秋芙道。

  秋久安看了她一会儿，“帮商府还是帮商为序？”

  “一样的。”秋芙答道。

  秋久安叹了一口气，“若是商府永远回不来盛京，你是不是就要一辈子同哥哥作对了？”

  气氛一下沉重了许多。

  秋芙好久才回话，“我倒是做了那种准备。”

  秋久安低下头不说话。

  秋芙的手腕还被他握着。

  秋久安的手沾了许多泥沙，磨在她的手腕上涩涩的，血水都沾到她的手腕上，然后滴落。

  “你的伤怎么弄的？很疼吧？”秋芙打破沉默。

  她想着要不然帮秋久安处理一下伤口算了。

  秋久安这样挂着伤口与她谈话，她也有些看不下去，看着都疼。

  秋久安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紫一块的，都是血。

  “小妹......”秋久安哽咽道。

  秋芙不问还好，一问他便忍不住。

  好委屈。

  他没有娘了，秋岩修不疼他，他只是想争点气罢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怪他？

  杨改打他，秋芙也要说他。

  还是第一次被人问疼不疼，被人关心。

  “你怎么了？你别哭啊。”秋芙一下子手足无措。

  她怎么把秋久安说哭了？

  她这么厉害？

  也没有恶言相向啊？

  她另一只空出的手下意识就往秋久安脸上伸去。

  她只是想帮她的亲哥哥擦一下泪而已。

  她的那只手刚碰上秋久安的脸，就被秋久安抓住。

  秋久安抓住她的手，引着她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

  他将头偏向秋芙的手心，流着泪，与脸上的雨水血水混到一起，“小妹，杨改打我......他打我，疼啊，怎么可能不疼？”

  秋芙的手指动了动，替秋久安擦去了新流下的泪水。

  秋久安的脸上也都是沙子。

  涩涩的。

  “他为什么打你？”秋芙轻声问道。

  “我骗他。”秋久安不想瞒着了，“我骗他帮我办事，我用他父亲的死利用他，让他与你作对，他生气，打了我。”

  秋芙垂眸。

  原来秋久安是用了这个法子才将杨改抓住的。

  但她也不想刨根问底了，已成定局。

  秋久安深深吸了口气，说出来心里顺畅了一些。

  可他看着秋芙垂下的眼眸，更悲伤了。

  他带着鼻音，眼睛红得像兔子，“为什么你和皇姐都有人要，有人管，就我没人要，没人管，就我......就我一个......我们不都是父皇的孩子吗？为什么就不要我？单单不要我......”

  秋芙被秋久安的悲伤感染，她缓缓抬起眸子。

  小时候的秋久安，实在孤独。

  “你说过要来陪我下棋的。”秋久安看着她，“我天天等啊，等啊等，你一次都没有来，你骗我。”

  秋久安说话断断续续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了。

  秋芙向前倾了身子，用了好大力将手挣出，环上了秋久安的脖颈，抱住了他，摸着他的头。

  她也哭了，“对不起，皇兄，对不起，我应该听赵先生的话的，我那会儿......那会儿不该听皇后娘娘的话的，我该听赵先生的话来陪你的，我应该早点来陪你的......”

  她应该早点来的，她应该早点带着商为序来长乐宫找秋久安玩的。

  或许这样秋久安就不会觉得自己没人要没人管了，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就不会和商府走到那种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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