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也不用收拾了，反正一穷二白的。”商为序倒是看得开，说得淡然。

  秋芙看着商为序往外走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用眼神将商为序狠狠打了一顿，才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正巧碰上赶集，定依城的街道此时热闹非凡。

  秋芙跟在商为序后面，对所有事物都很感兴趣。

  地上摆着的农家蔬菜，有股土味，被关在竹笼里的鸡鸭，有股骚味，放在案板上的一扇扇猪肉，有股闷味，水桶里的鱼，有股腥味。

  孩子嘻嘻哈哈，拿着树枝当做刀剑，甩着粗布条当做水袖，捡了小石子作暗器。

  妇女买菜时总少不得说价，说着不要这扇猪肉，要那扇肥瘦相间的。

  屠夫砍猪肉时溅出的肉沫被狗给抢去了。

  卖鱼的地方地上都是鱼鳞，鱼桶旁蹲着猫，捡着鱼内脏吃着。

  头发花白了的老人便坐在小马扎上晒着太阳，看着跑跳的孩童，眼神穿过时间的洪流，仿佛看到了小时候。

  商为序转过头，向她伸出一只手，“人多，你跟紧，别走丢了，走丢了我还要去找你，你别给我添麻烦。”

  秋芙正被周围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也没空管商为序在说什么，下意识抓住了商为序的衣袖，由着他带着走。

  商为序低头看着那只抓着他袖子的手，竟有些不敢随意乱动手臂了，好像那只手是蝴蝶一般，他一动，那只手便要飞走了，那只手比蝴蝶还好看。

  不对，想什么呢？

  商为序连忙甩甩头，将方才的思绪甩了个干净，肯定是因为昨夜没睡够，都发癔症了，一只手有什么可稀罕的？

  盛京中的大家闺秀个个都有双巧手，她秋芙的手有什么可稀奇的？

  待日后他定要找一个手比秋芙的手好看百倍千倍的女子。

  他要找一个处处与秋芙反着来的媳妇，让秋芙看看，什么样的姑娘才能称得上是温婉贤淑。

  不像她似的，天天对他那样，娇蛮任性，斗气犟嘴，他要看看秋芙是如何泄气的，他定要赢了她。

  秋芙跟在后头，心中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七拐八拐的。

  她只是听着鸡鸭咯咯咯嘎嘎嘎的叫声，扯了一下商为序，道：“商为序，我要喝鸡汤。”

  “龙汤喝不喝？”商为序头也没回。

  “那我要吃烤鸭。”秋芙又道。

  “龙肉吃不吃？”商为序还是没回头。

  “我要把你说的话告诉父皇。”秋芙小跑着到商为序身旁小声道。

  商为序侧过头，“说不过我便要告状？”

  “咴！”

  秋芙刚想接话，便听到前头传来马鸣声。

  她往前瞧去，便见一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在一个棚子前紧紧拽着马绳，控着前蹄高高跃起的马匹，棚子里头还有些马，各类体型色泽。

  她赶忙松开商为序的衣袖，向那跑去，回头朝商为序说了一声：“那是不是马贩子？我们快去看看。”

  秋芙跑的时候还不忘注意脚下，躲着街道上的鸡屎鸭屎。

  商为序看着秋芙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空落落的衣袖，心中竟有一丝失望一闪而过，过了他便也不再去想了，只是喊道：“你跑慢点。”

  随后侧身躲过了几个背着大竹篓来赶集的路人，大步追上了秋芙，随着她来到了马棚前头。

  “叔，你是卖马的吗？”秋芙问道。

  那个中年男人此时正在扯着马头，听见了秋芙的话，便回了头，笑道：“诶，小姑娘，想要买马吗？保证都是良驹！”

  秋芙看上了一匹红马，那匹红马油光水滑的，四肢修长粗壮，于是她便指着那匹马问道：“那匹多少银子？”

  “诶呦姑娘你眼光真好，这匹可是上等的马，日驰千里，姑娘我看你面善，便宜些，三十两你便拿去。”中年男人道。

  秋芙转身，将商为序拉到一旁，悄声道：“三十两怎么样？不贵吧？”

  “小殿下，你看看我们俩现在是什么情况？若是在皇宫，三十两对你来说连蚂蚁肉都算不上，可是现在，别说三十两了，我们连三文钱都掏不出来。”商为序道。

  “啊？这样。”秋芙回头，正对上那个中年男人期待的眼神，“那我问问有没有便宜些的。”

  随后，便转身又走到了那个马棚子前。

  秋芙想套些近乎，便笑道：“叔，怎么称呼？我们诚心要马，好好商量商量怎么样？”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中年男人也乐道：“你这小姑娘倒是叫人看着亲近，叫我同叔便好，我在这卖马许多年了，除了马，别的牲畜都有，鸡鸭牛羊，姑娘你想要便同我说，我可以带你去瞧。”

  “不了同叔，我只想要马。”秋芙摆摆手道，“不过，同叔，这匹红马太贵了，有没有便宜些的。”

  同叔听了，依旧保持着笑脸，指着一匹棕马道：“那匹，那匹虽然比不上这匹红马，但也是好种，一口价，十五两银子姑娘你便拿去！”

  同叔左手伸出一根食指，右手手掌完全摊开，对着秋芙。

  秋芙看了看商为序。

  商为序给她使了个眼神，她心下了然，又问道：“还是贵，有没有再便宜些的？”

  同叔将两只手收回，吸了一口气，双手叉腰左看右看，便又指着一匹毛色黑中透着灰白的马道：“那匹，那匹是老马了，但是还好使，能吃能跑也还有些力气。”

  “姑娘你诚心要的话......”同叔低下头，下定决心一般，伸出手掌，“五两银子你便拿去！”

  秋芙又转头看了看商为序。

  商为序不着痕迹摇摇头。

  秋芙这下有些心虚了，声音弱了许多，“同叔，还有没有，更便宜的？”

  “姑娘，你别是来耍我的吧，一匹马五两银子还嫌贵？”同叔此时没了笑容，皱着眉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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