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

  屋檐旁，绿叶和日光相交，微风一吹，枝干飘飘洒洒，连带金黄的光团，一起铺成春日序曲。

  青竹赶着时间，来到沈昭如身边伺候。

  沈昭如看见她，疑惑的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照顾秋语吗？”

  青竹心里高兴，嘴上解释道：“昨日半夜的时候，秋语就醒了，又休息半夜。今早奴婢去找她的时候，她说身子好多了，已经不需要奴婢照顾，奴婢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回来禀告夫人一声，由夫人您来定夺，才是规矩。”

  有如此懂规矩的婢女，沈昭如自然是喜爱的。

  她侧过身子，招呼青竹：“做的不错，走进一些，让我瞧瞧。”

  青竹没有别的选择，诧异的回复：“是，夫人。”

  眼前的人慢慢走进，沈昭如撑着下颚，仰起头，细细打量来人。她给婢女的衣裙，都是些上好的衣料，好的绸缎自然是衬得人身段高挑。

  此前青竹也经常在她眼前晃，只是沈昭如没细下心，仔细观察。

  如今一看，这人五官端正，不是很明艳，但也是中规中矩的长相，最主要的，是她身上那一股浑然天成的气息，能让她在人海当中也不显眼。

  几日的相处，沈昭如也是肯定她这个人的。

  不过想到她要成为暗卫，沈昭如还是得思量思量。

  芊芊玉指抬起，轻而易举的取下发上的一支簪子，见她低着头不敢乱看，沈昭如心里更是满意，随手就把簪子塞进青竹的手里。

  “拿着，就当你照顾秋语，我给你的赏钱。”

  青竹大惊：“主子，奴婢只是做了该做的。”

  “什么该做不该做的，只要你这人和我心意，也足够忠心于我，那这些赏赐也不过是随手的事儿。”

  青竹眼里明明灭灭，最后颤抖着手接过来。

  她知道，这是主子对她干事麻溜的赏赐，同样的，接了赏赐，那她心里对伺候主子一事，也愈发重视。

  手里握着还有些温热的簪子，她极其感激的跪地磕头：“多谢主子的赏赐，日后奴婢只对主子您一心一意。”

  沈昭如笑着阻止她：“那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她更希望实际的行动，不过这种事情，得慢慢来，一步一步诱导人为她所用。

  枝上雀鸟鸣叫。

  沈昭如收拾好，领着茵茵和青竹来到主院。

  侧边一座假山遮挡众人的视线，只见面上的绿色藤条攀爬而上，试图凭借一己之力，把整个假山收入囊中。

  楼曦雪和沈昭如碰上面，还没开始说话，就被一道浑厚的男声打断。

  “二位主子，沈壹求见。”

  沈壹毕竟不是楼曦雪的人，她不能在沈昭如面前逾矩，于是她只能扭头注视着眼前的喝茶的妖艳美人，试图等待她开口让人进来。

  不出楼曦雪所料，沈昭如喝了口茶，放下手里的杯子。

  虽然不耐烦，沈昭如还是同意了：“进来。”

  沈壹推开门，先是对着楼曦雪施了一礼，然后转向面对沈昭如。

  铁血硬汉的面容上，出现不相符合的恭顺。

  他道：“小主子，明府的礼，你看是准备还是不准备？若是准备，又准备什么？”

  这个问题楼曦雪也有些疑惑。

  察觉到楼曦雪眼里的探究，沈昭如也没说什么，而是想了想，道：“明公子大婚，怎么能不准备？不过至于送什么，随便挑一样就行。”

  楼曦雪不解：“为什么？”

  沈昭如勾起唇角，不明不白的说：“当然是，有来无回。”

  沈壹想了想，随后问：“那选什么样的？”

  沈昭如带来的东西，有些有市无价，有些价值不菲，有些平常，但做工精细，无一彼时占财力、人力的一点。

  沈壹不如沈肆，他这个大块头，拿不准具体主意。

  “沈壹你要是拿不准主意，就去问问沈肆。”

  像是看出他的不堪，沈昭如提醒着。

  沈壹的事情解决完，他也不停留，抬脚就出去了。

  楼曦雪望向他的背影，多了一些无奈。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异姓王府，培养出来的暗卫也有脑袋这么木头的。”

  面对她话语话外的东西，沈昭如弯着唇，毫不在意道：“你说笑了，这种东西，有人天生就有，有人天生就没有，怎么能因为府邸有名或是没名来判断呢？”

  “有些东西，还是不要一竿子打死全部得好。”

  头一次听见她提这一点的楼曦雪，神情一愣，接着粲然：“你说的也是，都怪我不该听信他人的舆论。”

  “舆论这东西，要看传播的人，是什么样子，不然还真不好说。”

  楼曦雪：“也是，就像你把季玉莲死亡的消息散播出去，只是为了让那些被伤害过的人，知晓仇已报。”

  沈昭如没否认：“告诉她们是一回事儿，警示那些人，也在里面。”

  “那你刚才还给明府的人送贺礼，那是为何？”楼曦雪不理解。

  瓷器的杯沿，被一根泛着粉意的手指反复摩挲，此情此景，像是在把玩一块上好的美玉一般。

  而她，就是在这个时候开的口。

  “待不待见是一件事，送不送礼是另一件事。”

  “有人诚心诚意的邀约，自然也得把场面的事情做好。”

  “况且王府家大业大，这东西也不过是一个祝贺的礼，哪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

  心如何，没人能一眼看见。

  行动如何，是人就能一眼看见。

  虽是最后有他预备的变故，但是此前，变故没有来到，那就得平稳的摁下心弦，有礼有貌的祝贺。

  无论怎么落魄，都要有文人风骨，都要有来往交易的行动。

  楼曦雪听了，也没在说什么。

  楼御史没有和她说过这些，但也教过她君子之道。

  有些事情，没有来到，那就先装作若无其事。

  那些事，最终过的，也是自己的人生。

  沈昭如那句“有去无回”说的就是如此，这何尝不是，我行我的善，你行你的恶。

  哪怕是装模作样，也有人说上一句好作风。

  另一边。

  萧沐兰和瑾文竹虽然在去到庄子的时候闹掰，但十几日后，还是可以说上几句话，像是曾经熟悉过的人，已经沦为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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