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半，天津某剧场

  刚刚被叫醒不久的孟孟还有些睡眼惺忪。揉着眼睛走到九良身边坐下，“你不在昨晚没怎么睡着。”

  九良伸手把她的头发理顺，把她的头按到自己肩膀上，“靠我身上再眯一会儿。”

  孟孟搂着他的腰，靠在他身上小憩。

  前一天晚上，导演组特别神秘，把大家安排到宿舍，要求单人单间，不能串寝，不要随意走动。告诉大家早些休息，第二天凌晨开始录制。

  孟孟抱着被子，望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眠。

  困，但是睡不着。

  抱着枕头想要出门找九良，结果出门就看到工作人员守在门外，告诉自己不可以随意走动。

  气氛还有些严肃。孟孟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夜深了，有一丝丝凉意。

  没多想，孟孟抱着自己的枕头，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空调温度太低了，你们大晚上的在这儿不能感冒么？回房间休息吧。”

  肖琪散着头笑着和孟孟说话，“没关系，孟老师，我们穿的多。您早点休息，明天还得早起呢。”

  “嗯嗯。”孟孟点点头，“你要是困睡我房间也行，外面冷，别冻着了。”孟孟给女工作人员留下一句话又迷茫地抱着枕头回到了房间。

  肖琪看着孟孟的背影心里暖暖的，同时又有点替孟孟担心，“听说孟老师自己讲鬼故事能把自己吓哭，明天见着我不会害怕吧。”

  同样散着头发的蓝桉把她拉走，“别想那么多，咱们再熟悉熟悉地形，别迷路了，心疼孟老师明天就少吓唬她。”

  屋内孟孟抱着自己的枕头靠在门上拍着自己的小心脏，“节目组要玩什么啊？要我命啊。”不是自己想偷听，是自己耳朵太好使，刚进门就听见她们两个说话。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么？怕明天小命交代在这儿。

  ……

  孟孟靠在九良的肩膀上，捂上麦小声对九良说，“一会儿可能有点恐怖。”

  “嗯，睡吧。有我在呢。”九良轻拍她的后背。一进剧场就感受到了，这个剧场的布局有点像湖广会馆。

  湖广会馆不用多说了吧，在这帮演员心里那是真要命的存在。

  九良手上拍着孟孟的后背，四处观察剧场的布局。剧场比湖广会馆还要大一些，没有观众，只有师兄弟们坐在台下，显得有些空旷。灯光也有些幽暗，尤其台上，若隐若现的灯光显得台上有几分诡异。

  “谁把空调调低了？这么冷呢？”

  伦哥话音刚落，幽暗的灯光尽数熄灭。台上闪着诡异的红光。话筒也传来敲窗户的声响，气氛更加恐怖。

  “九郎！”辫儿哥喊了一声，九郎准确无误抓住他的手，把他的头压下去。“闭眼睛，别看就完了。”

  听到辫儿哥喊，孟孟知道导演组的计划要开始了，有点好奇，想要抬头看一眼，又有点害怕，头刚刚抬起一点，便被九良按回去，“别看，睡你的觉。”九良也跟着孟孟缩成一团，闭着眼睛。

  躲在九良怀里嘴也不闲着，“这么吵还能睡着么？”

  饼哥四哥警觉的看向四周。伦哥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老秦看眼两侧，看看栾哥看看伦哥，最后选择缩在伦哥怀里。妈妈，栾哥比鬼恐怖！“一会儿台上肯定吓人！”

  栾哥看看缩在张鹤伦怀里的老秦，最终选择靠近烧饼一点。五大三粗的有安全感。

  肖琪看了眼导演，“严导，烧老师不能把咱俩薅下来吧？”

  严导看了眼虎视眈眈的饼哥和四哥，“不能，你们飞的高。记住，专逮云雷小孟儿老秦吓唬，他们看上去就胆小。”

  肖琪转过头看眼严导，“不能给孟老师吓坏了么？”

  严导猛的看见肖琪的妆容也被吓了一跳，拍着胸脯，“你说话就说话，别看我。那就别吓小孟儿了，有的是人能吓，都能出效果。”

  饼哥见场景始终没什么变化，“都起来吧，就红灯咔咔闪，也没什么恐怖的，别猫着了。”怼了怼旁边的栾哥，拍了拍身后的孟孟和九良。

  其他人先睁了一只眼睛试探着看一眼，见确实没什么恐怖的内容之后完全放松下来。全身上下嘴最硬，“也没什么恐怖的么。就这～”

  孟孟知道细情趴在九良身上不动。

  “有本事再恐怖一点。就这个吓唬谁呢？”

  严导发布指令，“满足鹤伦。”

  蓝桉一袭嫁衣盖着红盖头直接落在鹤伦身边。话筒里的敲窗户的声音也换成了缥缈的哭声。

  “啊！”伦哥吓得连忙抱住老秦，疯狂往老秦身边躲，坐在伦哥身边的老秦也被波及，猝不及防来了个女鬼贴脸杀。蓝桉任由盖头滑落，露出恐怖的妆容，伸着手指要抓伦哥的脖子。

  “诶我，血口大盆，不是，血盆大口啊。”伦哥感受到长指甲划过脖子身子越发紧绷。

  一个娃娃从天而降，正要落在孟孟腿上，孟孟九良闭着眼睛瑟瑟发抖，被饼哥一巴掌拍飞出去。娃娃的头都甩飞了。转回身看栾哥，他心脏不太好，饼哥有点担心他，“没事吧？”

  栾哥摇摇头，“没事。”知道是假的其实没那么恐怖。

  肖琪默默出现在辫儿哥身后，手伸向两人的胳膊。辫儿哥感受到她的手，刚想回头被九郎眼疾手快扭回来。

  旁边那俩胆小的鹌鹑眼睛都不敢睁，抱在一起恨不得缩到椅子下面。

  严导看着饼哥四哥蠢蠢欲动，通过对讲下令“快撤，一会儿把你们俩抓了。”

  两人瞬间离场，几声手机提示音响起，给几个胆小的吓一跳。孟孟趴在九良肩膀上，“什么啊？完事儿没啊？”

  四哥饼哥掏出老年机

  『欢迎来到幽兰剧社

  你们是幽兰剧社社长郭幽兰的新徒弟

  任务一：遵守幽兰剧社规则，完成剧情。

  任务二：完成明天下午五点的演出。

  任务三：调查剧场内灵异事件真相。』

  话音刚落台上场面桌后多了个人影。灯光不稳看不清样貌。一拍桌子给几个人吓一跳。

  台上的人清清嗓子，“怎么不开灯啊？”

  孟孟依旧不敢抬头，但是抵不过嘴欠，“我们开了，可能为了省电吧，不知道谁给闭了。”

  “云沧，把灯打开。”

  灯光亮起，几个人找回了胆子，看向台上，桌子后站着一位先生，看上去比师父要大一些，头发已经斑白，眼底有很重的乌青，看上去很是憔悴。

  “欢迎你们来到幽兰剧社。这是我的大徒弟，也是你们的师兄云沧。”台上的人好像刚才的一切没发生过一样，面不改色的跟大家介绍。

  孟孟看向云沧，个子很高，有些瘦，气质有几分清冷，看上去有点眼熟，孟孟努力回忆，却想不起来。感觉老先生也有几分熟悉，却想不到在哪里见过了。

  “师弟师妹好。”

  几个人都是懂规矩的，当即行礼，“师兄好。”

  “我是你们的师父，郭幽兰。”

  “师父好～”几个人难得乖巧。

  “马上就到了大家出早功的时间，云沧，你带着他们去跟着他们出早功吧。”

  “好的，师父。师弟师妹们跟我来吧。”

  孟孟他们跟着云沧往外走，孟孟和伦哥比较自来熟一点，两人对了眼色，走到云沧身边，“师兄，咱们这儿……还闹鬼啊？”

  “你们遇上了？”云沧一顿，“咱们这剧社以前是座凶宅……”

  “湖广啊！”

  “完了完了，以后不敢在湖广演出了。”

  走廊里原本就昏暗，突然传来六声钟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每一下仿佛敲到人的心里。听着钟声，大家停止吵闹。云沧有些着急，“快走快走，六点了。”

  不知道急什么，但是很急。孟孟他们跟在云沧身后快步向前走，“师兄，您还没说完呢。”

  “六点一到，要出早功的，出早功迟到师父会生气的。记住，千万不要惹师父生气。”

  任务第一条遵守幽兰剧社规则，几个人把这条当成规则之一，记在心里不能惹“师父”生气。

  通过回廊来到院子里，天早已大亮，旁边的兰花还挂着露珠。几个人看到院子里穿着练功服的其他人。

  嚯，还都是熟人。

  九海九南老靳朱朱春姐九力，还有昨天晚上就不见了的九龄九龙九熙九华。没想到跑这儿来了。

  孟孟嘟囔着，“外面好啊，外面不吓人。”

  云沧走到最前面和大家介绍“这几位是新来的师弟师妹，你们都认识认识，你们当师哥的好好带带他们。”

  九华轻笑一声，“放心，都认识～”

  “好嘞，师兄，您就瞧好吧，我们肯定好好照顾他们。”九南撸起练功服的袖子，笑得有些谄媚。

  孟孟他们排成两排站好。几个人好不容易能行使一下当两天师兄的权利，趁着录节目作威作福。

  九南：“喊嗓子不会么？”

  九华：“出早功不会啊？”

  春姐：“贯口绕口令用我教你们啊？”

  各队长收拾各队人，孟孟一脚踢在九华身上。九南见九华对付不了孟孟也凑上来，踢了她一下。

  孟孟被踢，七队哥们几个可急了，九熙把她拉到身后，九良九华老秦把九南反围起来。

  九良撸起练功服的袖子，掐着腰，舔了舔后槽牙“谁让你踢她的？”

  九华也在他肩上给了他一掌，“干什么呢？”

  老秦跟在俩人身后，“欺负我们队没人是不是？连我们队长都敢打。”

  九南跑到伦哥身后，“哥，他们欺负我。”

  伦哥白了他一眼，手上护着，“该！”

  九南又恢复硬气，“我们是你们师哥！”

  伦哥踹了他一脚，“老子是你祖宗。”

  “咳！”传来“师父”的咳嗽声，孟孟耳朵尖，“快快，师父来了，师父来了。喊嗓子喊嗓子。”

  “心内不明何必点灯～”孟孟咳了一声，小声嘟囔一句，“又起高了。”

  有一个起头其他人也都跟着继续唱了下去，“不孝顺父母你是念的什么经～”

  “师父”背着手巡视。几个人用眼神瞄着“师父”的动向。走到孟孟身边，孟孟微微向九良身边躲了躲，怕“师父”突然吓唬自己。

  “孟云堂。”没想到突然点名，大家都安静下来。

  “诶，师父。”孟孟心里直打鼓，不能有单线任务吧。

  “你唱一段《鹬蚌相争》。”

  孟孟松了口气，原来是抽查基本功啊。

  老秦如临大敌，原来是抽查基本功啊！

  “昨日里阴天～渭水寒～”孟孟手上打着拍子放慢速度注重咬字，“出了水的蛤蚌儿晒在了沙滩～”

  “不错。”“师父”拍了下孟孟的肩膀，继续巡视寻找幸运儿。孟孟长舒了一口气。老头手劲儿挺大。

  走到老秦右前方停下，看了看老秦。老秦低着头侧着眼睛看“师父。”见“师父”要把手抬起来，老秦右跨一步，站到“师父”身后。打算躲避抽查。

  “师父”转过身抬头看一眼他，“嗯？”

  周围师兄弟拼命掐着自己憋笑。

  老秦依旧低着头看脚尖，感觉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秦霄贤。”“师父”板着脸喊了一声他。

  老秦声音都在抖，“啊？师父……”

  “你这么能转你来《白蛇传》。”

  孟孟终究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老秦刚要开口，“师父”看向孟孟，“孟云堂。”

  孟孟收回笑容站好“师父。”

  “你笑什么？你替他转？”

  孟孟低头忍住笑容肩膀还在抖，“我不转，让他转吧。他转的好，他转。”

  “师父”又看向老秦，“你转。”

  孟孟九良默契拍手帮忙打拍子“杭州美景盖世无双～西湖岸奇花异草四了季的清香～”声音还有些颤。

  “师父”一手拍到他的肩膀上，“还差一点，还得再练。”

  听了这话老秦松了一口气。

  师父接着走，走到老秦身后，又转了回来，“秦霄贤。”

  师兄弟们看着老秦的眼神都带着同情。

  老秦踢了踢腿，捂着脸，“诶呀～怎么又是我啊，我刚转完。”

  “一个个这么能唠，来段贯口，《大保镖》。”

  老秦眼神向孟孟寻求帮助，脑电波聊天，抿着唇轻微摇头『孟姐，我不会啊～大保镖没拿下呢。』

  孟孟眨眨眼『加油加油』

  老秦皱着眉微微歪头『这也不是加油能完成的啊』

  “师父”突然回头，“挤眉弄眼的干什么呢？”

  孟孟想到云沧说不能惹“师父”生气，又想着解救一下老秦，硬着头皮“七尺为枪，齐眉为棍，大枪一丈零八寸。”

  伦哥辫儿哥饼哥想着要挨罚一起罚，也加入到解救老秦的队伍，几人齐声背贯口。“一寸长一寸强，一寸小一寸巧，我哥哥要扎一趟六合枪。”

  背上贯口涉及到专业领域几人都收起笑容，表情动作简直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栾哥九郎九良四哥递话，“何为六合枪？”

  “分内三合外三合”

  “内三合？”

  “心气胆”

  “外三合？”

  “手脚眼”

  “眼与心合，气与力合，步与招合，有赞为证：

  说一扎眉攒二刺心

  三扎脐肚四撩阴

  五扎磕膝六点脚

  七扎肩颈左右分

  扎者为枪，涮者为棒

  前把儿为枪，后把儿为舵

  大杆子占六个字：

  崩、拔、压、盖、挑、扎

  一伸手把这单刀就抄起来了

  刀交左手，这叫怀中抱月

  说前看刀刃儿，后看刀背儿，上看刀尖儿，下看绸子穗儿

  单刀看手，双刀看肘，大刀看云手，我来个夜战八方藏刀式。”

  “好！”几个充当NPC的师兄弟发自肺腑的鼓掌敬佩，这么多人气口节奏都不差的可不容易，更别说动作都所差无几。

  “师父”露出欣慰的表情，背着手在他们身边绕了一圈，“不错，不错。要说相声啊，最重要的还得是基本功。

  你们别拿出早功不当回事。尤其是你，秦霄贤，你们耍的小聪明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走着走着走到辫儿哥身边，“别拿个录音机就当练功了。”

  走到孟孟身边，“也别一三五练功，二四六日休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辫儿哥孟孟摸了摸鼻子，好像“师父”在点我俩，不确定，再听听。反正没明着点名，就当不知道。

  “都是好苗子，看到你们团结在一起，劲儿往一处使我就放心了。以后幽兰社有你们我放心。传承不绝，相声不朽。我也算对得起祖师爷。”“师父”抬头望着远处，背着手从回廊离开，摆摆手没有回头，“你们继续练。”

  看着“师父”的背影，孟孟想到了师父。从哪一天开始突然觉得师父老了呢？

  记忆里的师父不喜聚会，好像永远不知疲倦，撑起德云社，为徒弟们撑起一片天。如今几日不见就会打来电话，想要聚一聚。走路也有些蹒跚，师兄弟们也可以独当一面了。

  场景不停变换，好像回到了从前喊嗓子的公园，又好像回到了和九良初遇他们练功的基地。

  看着旁边的兰花又好像在师父家的客厅。有一次和辫儿哥喝多了，俩人把啤酒瓶插到了兰花花盆里，那盆兰花和这很像。

  云字科这几位盯着“师父”的背影和周边的场景久久不能回神。

  九南已经席地而坐，看着几位师哥一言不发有点心慌，倒不如像一开始一样打打闹闹来得痛快。

  孟孟看看蓝色的天空，“兄弟们，咱们有多久没出过早功了？”

  “那可有挺长时间了。”伦哥也陷入了回忆，“当年最烦的就是出早功。”

  饼哥把胳膊搭到辫儿哥身上，“咱们再喊一回嗓子，练一练基本功。辫儿，你太平歌词好，你起个头。”

  辫儿哥站回丁字步，“咱们把刚才没唱完的唱完。心内～不明何必点灯～不孝顺父母你是念的什么经～”

  泪水滑落，声音依旧平稳。太平歌词贯口绕口令已经刻在记忆深处。这个院子好像有魔力，会让人回忆起过去。

  监视器外严导看着这画面也有些动容，“郭老师早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有所触动。”

  郭老师眼里也有了泪花，“那是，我的徒弟，我了解。”

  这帮孩子啊，终于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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