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公子扶进去歇息！再找个小子，去请大夫！”罗父也顾不得自己仪态了，招呼众人安排下去。又见罗母哭丧着一张脸呆立一旁，不由得心头火起。

  若非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当即喝道：“如呆鹅站着作甚！还不快去看看！”

  罗母本就一颗心跟着自己儿子走了，此时听到这句话，哪里还顾得其他，脚步一转，人就跟了上去。

  薛婆子原本张罗着众人轻扶罗闻彬，此时忙回转过来扶罗母。

  “快！快！”

  罗母一迭声开口。

  一行人一下子走了个精光。

  小厅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罗父站在那里，目送众人离开。这才恍然回神，歉然地看向赵老爷：“亲家，实在是失礼了……”

  赵老爷不甚在意：“无妨。”

  “这和离之事……”罗父迟疑，喃喃道，“闻彬如今这模样，是拿不了主意的……”

  赵老爷顺着话接着道：“闻彬他，是个好孩子！当年，我爹也是看中他至孝至纯这点！和离这事，我知道，他定是不会答应的！”

  “是啊！”罗父应和着，又道，“这事，我也不同意！儿媳虽行差踏错，家里人都知道非她本性。此时和离，我罗家未免太过薄情了！”

  说着，他就连连摇头，又摆手：“不行、不行！”

  赵肃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老匹夫，戏倒真真好！怎的，不去哪家戏班子挂个牌？若是能演给外人看一看，怕这罗家早就不是什么苏州前几富了！合该他们大晋朝的金子银子都该如流水般进罗府！

  毕竟，这浑然天成的戏子，得见一面都是大晋朝人的幸运！

  赵老爷目露悲戚：“若不是为了柔儿，我也不至于说出这等话来！”

  他抱着柔儿站起身来。

  “罗老爷，你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知道，人言可畏这四个字的分量！我这来苏州两日，听得坊间对婉宜的恶意揣测和攻击诘问，心里难受得很！”他抱紧怀里的小人儿，嘲讽地笑了两声，“那时候，我就庆幸，还好柔儿还小，什么都不懂！”

  “亲家……”

  罗父脸上现出理解的神情来。

  “可柔儿，到底会长大！所以，我才想带她回扬州去！一来，我们亲自照料。二来，可避这里的风言风语。”

  罗父感动：“亲家真是为我家柔儿方方面面都打算到了！”

  “既你们不愿柔儿离开，和离，已经是我最后的法子了！”赵老爷抬头，目光和罗父的相撞，叹息，“你说，我还能如何！”

  “这……”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赵老爷顿了顿，加了一句，“和离书一签，今日就送往府衙备案。明日，身死伏法的就不是你们罗家媳了，自然不会辱没你们罗家的名声。柔儿她，也不会因为有个杀人的娘亲，而遭人指指点点了。”

  这诱惑，实在太大！

  大得罗父当即连连点头，顾不得掩饰。“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来啊！来个人去公子房里，将这其中的厉害干系说道清楚！让公子不为自己、不为罗家，也该为自己女儿考虑考虑！”罗父招来人，眉头蹙紧，声音洪亮，“就说我说的，这和离书我们现写。公子若是心里难受，我做主，把他名下的两间铺子补给少夫人吧！”

  下人应声而去。

  眼见赵老爷要开口，罗父忙摆摆手：“钱财本就是过过手的东西。寻常人家和离，也该给女方些傍身的财物，更何况我们是不得已才和离的！横竖都是要给柔儿的，这铺子从柔儿她爹手里给，或是从她娘手里给，又有什么区别！”

  雷娇娇坐在椅子上，双目却露出凶相来。

  老匹夫！

  哗啦啦好算计！这满厅的人谁听不到他的算盘子在响！

  婉宜姐姐横竖一死。明日一死，大舅舅他们难道还真的会抬着婉宜姐姐的嫁妆，并那什么两间铺子的契书回扬州吗？说什么横竖都是给柔儿的！合着这铺子契书转一圈，还是没有转出他们罗家家门去！

  果然，赵老爷点点头，附和道：“自然如此！这些，都是柔儿的！”

  罗父连忙请赵老爷坐下，一边着人去拿笔墨纸砚，又让人去请家中族老。

  很快，人进人出起来。

  罗父把赵家父子请到大厅堂去坐。

  托着雷娇娇的福，冷练如和叶伤槐一声不吭地缩在角落里看着和离事宜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罗家大房的几位老爷被请了过来。叶伤槐瞄了一眼，不见罗四爷。

  罗家大爷歉然道：“老幺一早就出了门，大半天不见人影。”

  罗父：“有劳大哥了！眼下为了柔儿，权宜之计，劳动诸位，我深感不安！”

  罗家大爷摆摆手。

  众人方坐定，没一会儿功夫，一位老态龙钟的古稀老人被搀扶了进来。罗家几位老爷忙站起来去迎。

  就听罗父介绍道：“这位是我家三叔公。我们族里最年长的长辈。”

  一行人坐定，开始商谈和离书怎么写。

  罗父主动开口，把三年不续娶不纳妾写进去，同时写明柔儿留在罗家养大。

  雷娇娇缩在角落里，虽然面上冷然，心里倒觉得，这罗父罗母再怎么不是东西，对柔儿倒是真心疼爱的！一时间，又为这人性的复杂而感慨。

  一直拖着不肯应下这事的罗闻彬，最后也屈服了。

  屈服在他娘的眼泪里。

  回报的小子脆生生道：“公子说了，他名下共计七家铺子，全部贴给少夫人做赔偿。另外，夫人还从自己的体己里，拿出西城郊外的那出宅子并周边的百亩地，也贴给少夫人。”

  罗父目光一滞：“西城郊外那处？”

  “是！”

  罗父纳罕：“那可是你们夫人最宝贝的！”

  小子挠挠头：“夫人哭着说，少爷要什么都给得！”恭恭敬敬地递上一物，“这是公子的印鉴。”

  罗父叹息，冲执笔的罗三爷道：“写上去吧！”

  “哎！二哥二嫂真是心善！”罗三爷感叹着落笔。

  赵老爷也开口：“烦请写上，我儿的嫁妆并赔偿一干的铺子金银和首饰，全都给柔儿。只一点，她未出嫁前，这些东西登记造册，一式三份，你我两家各留一份，一份送往府衙备案。东西我们带走，铺子我们管着，待柔儿出嫁，连本带利，一并添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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