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伤槐心里好笑：这人！正话反话，总归都是他说了！难怪罗三爷一开口就说他没正形！应该是看不惯、又说不过他，才有的言辞！

  罗父说明来意，罗四爷面露惊疑之色。

  “还有这等小畜生！活该抓住了剥皮拆骨！”他身子往后一退，让出路来，“二哥快请进。我这院子本就人少，我今日睡得早，都不曾注意。你们快进来拿那小畜生！”

  他这识大体的模样，得了罗父赞许。罗父一挥手，身后的下人们如流水般涌了进去。

  冷练如与陆风也跟着进去。

  叶伤槐落后一步，在后头慢慢走着。

  这边，罗四爷手上的灯笼提了起来，借着光看清了罗父脸上的血痕，“呀”了一声：“二哥！你这脸上的伤！”

  罗父面露愠色：“就是那黑猫挠的！我这都是轻的，可怜你那侄子，一只眼睛都毁在那猫爪子下了。”

  罗四爷大惊，惊呼道：“怎会如此！这黑猫与彬儿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闹成这样！”

  罗父冷哼：“与那孽畜能有什么牵扯！也怪你二嫂，当年柔儿还未出生时，她平日里无聊，就抱了只黑猫来养。后来就一直养在院子里。这月初，那黑猫生了一只小猫，就是这只孽畜！居然不认主！”

  叶伤槐听了这么一段，心里想着：倒也不是不认主，那小猫对柔儿不就好得很嘛！

  真正进了这院子，叶伤槐才知道，罗四爷口中的“院子人少”真的不是假话！

  除了罗四爷这个主子，也就一个看着老眼昏花的老仆人站在门口，惶惶不安地看着一群人四处分散查找。

  叶伤槐没有进屋，沿着屋外走了一圈。

  果然看见一堵长长的花墙，蔓延了半个院子。叶伤槐走过去，就见这花墙之下沿着墙角根种满了花木，一股清香萦绕鼻间。

  叶伤槐借着廊前的火光细看，就见这花木叶子长而细。细辨叶子纹路和茎杆形态，确定是白术。

  白术是一种草药，也会开花。花期常在八月，如今花期果期都已过，只剩一长杆的绿叶。黑暗中，影影幢幢的，只觉漆黑一片。

  叶伤槐继续走，走到花墙尽头，发现最角落的地方是一处假山石。原先应是引了水造的小景，现今水口已经堵上了，假山石间种的草木都已经干枯。

  那假山石倒不似有些喜欢的那种嶙峋，而是一整块平坦的石头，一块叠一块的。好似一个人造的台阶，循着这假山石走上去，寻常一个大人就能看过墙对面去。

  想到那引路的下人说的那句扔东西过墙，叶伤槐恍然这假山石的作用了。

  正盘算着自己要不要趁人没注意爬爬这假山石看看，叶伤槐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从暗处传来。

  叶伤槐一怔，旋即轻咳一声，自言自语道：“这小黑猫也不知道藏哪里去了。若不藏好被发现了，那可就惨了！”

  那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立刻就没了。

  “谁在那里！”

  一声轻喝从背后传来。

  叶伤槐回头，就见廊下站着几人，正看向这里。说话的那人站在前面，正是罗家四爷。

  叶伤槐走了过去，冲着罗父颔首：“罗老爷。”

  罗父凝神细看她，似乎认了出来，这才介绍道：“是叶道长啊！”

  他看向罗四爷，说道：“是你侄媳妇那个京城来的表妹请来的叶道长。”

  “哦？”罗四爷目光在叶伤槐身上上下打量，吊儿郎当道，“我这院子，一年也住不上两个月。叶道长帮我看看风水如何？”

  叶伤槐抿嘴一笑，说道：“四爷的院子清雅得很，自是福泽宝地。我已四处看过，那黑猫怕只是从这里蹿过，不会停留。”

  闻言，罗父面露沉重。

  罗四爷朗声笑道：“叶道长说话可真是含蓄。我这破落院子，若不是这个把月我有事耽搁没有外出，怕是桌上的灰都能有一指头厚了。别说是人，猫儿狗儿的路过怕都不会停留。”

  罗三爷轻咳一声，开口劝道：“你这院子也多少添几个小子丫鬟的，增添点人气也好。”

  罗四爷直接开口拒绝：“我又不似几位哥哥，有家室牵绊。横竖走哪儿我都自己一个人，还费那个银钱干嘛！这每个月工钱就得不少银子呢！”

  罗三爷瞪他一眼：“你还会缺银子？分家之外，怕是娘她老人家悄悄贴补了你这个老来子心头肉不少。”

  话一出口，场面一静。

  罗三爷旋即笑道：“娘过世前还天天念叨你娶妻的事，你可不能太随自己性子乱来。”

  罗四爷哈哈一笑，没有回答。

  罗三爷还不松口，又道：“我听说，你这次回来似乎带了名女子，只养在外头，没带家里来。该不会是什么秦楼楚馆的吧？”

  “三哥！”罗四爷无奈开口，说道，“你这都从哪里听来的谣传？”

  “叫我三哥也无用！我们家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好歹是清白人家。那种女子可万万不能带回家里来。”罗三爷说了两句，又忙说道，“养在外头也不行！有伤风化！二哥，你说是不是？”

  罗父本就心思没放在这里，一双眼睛跟着进进出出的下人们逡巡。听到这话，应和了一声。

  罗四爷尴尬地摆摆手：“两位哥哥，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是给我留点面子吧！”

  罗三爷叹气：“你本就是爹娘的老来子，你这岁数和你那几个侄子侄女没差，我们待你，是弟弟，又是儿子！可不能看着你做傻事。”

  罗四爷“嗯嗯”几声算是应了。

  正此时，管事领着人出来了。

  “老爷，没看到黑猫的踪迹。”

  罗父的眉头蹙紧了。

  罗三爷奇怪：“分明看它往这里蹿的……”

  他的目光往院子里一扫，疑惑道：“难不成沿着这花墙，蹿回去了？”

  横竖这里是找不到了，罗父叹气：“罢了，回我们家里再找找吧！尤其是我那个院子，天黑了，还怕它不回窝吗？”

  冷练如和陆风站在一旁。

  罗父忙上前招呼道：“麻烦陆大人了！真是不好意思！”

  陆风摆摆手：“这黑猫伤人，怕是凶性大发了。我们还是再找找看，别让它伤了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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