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陛下已经砸了好几样东西，宫婢内侍们跪了一地，都不敢动弹。

  “这个高阳，这个高阳！”

  陛下气得手都发抖了。

  旁边太子双手握拳，目眦欲裂。

  另一边的魏王李泰也黑沉了一张脸，难得表现出明显的生气。

  对于高阳这个妹妹，李泰一直觉得她虽然没啥脑子，但还是可以用一用的，可今天这事儿涉及到他亲娘，那是绝对不能忍的。

  再说自上次高阳被改许给张大素后，他俩之间的往来就淡了不少。

  李泰还在考虑要不要主动去找找高阳，主要是他很欣赏张大素这人，单纯搞学问的，深得他所好。

  这事儿一出来，他只觉得这个妹妹可以不要了。

  就在陛下雷霆大怒，让人去把高阳带回来的时候，郯国公太夫人带着现任郯国公及其夫人来求见陛下。

  对于老臣遗孀，陛下再生气也不可能迁怒对方，但对于承接了郯国公爵位的张大象，陛下就没给半点好脸色。

  “陛下，臣请罪。”张大象两口子伏跪在地，两人脸色都煞白。

  “哦，你二人何罪之有。”

  张大象颤抖着声音道：“臣未能照顾好高阳公主，使公主中了妖人歹计。现高阳公主晕睡不醒，臣已经请郎中诊治，惜无能无力。还请陛下看在公主为天子之女份上，令太医救治公主。”

  陛下一口气郁在心头，瞪了张大象好一会儿，才让人去请太医。

  高阳公主已经从张家庄子上接了回来，为了避嫌，暂时安置在豫章公主府上。

  豫章其实很不乐意接手高阳，但没办法，从身份地位上来说，她最适合。

  豫章坐在外间，听府医报高阳的病情。

  “公主殿下，恕下臣本事不济，实在诊不出公主病情。”

  府医是四十多岁的中年，见识不少，心中有猜测却不敢明说。

  豫章公主对自家这些家臣的本事自然是了解的，当即挥退众人，只留下一个贴身婢女。

  “周郎中无须担心，有话可明说，本公主不是那种无理之人。”

  周郎中沉吟片刻后，左右看了看，放低声音。

  “公主殿下，高阳公主这症状，下臣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当年听老师提起过两次。一种在乡下叫失魂症，需要卜医才能救治。还有一个可能，是高阳公主中了毒。”

  豫章心里一个咯噔，“中毒？怎么可能。”

  “下臣老师曾经见过的两个患者，一个就是被摄了魂，后来请了法师才找回来，魂魄归位后就无事了。但另一个患者，则是中毒，一种无色无味之毒，初中之时表现只是昏睡，三五日后便毒发身亡，那时才会出现中毒的种种痕迹。”

  豫章这会儿倒是宁愿高阳是中邪了，也比中毒无救的好。

  正待细问，外间婢女叩门，说陛下派了内侍陪同王太医到了府上，要给高阳公主诊治。

  豫章自然不能阻拦，她还恨不得直接把高阳送回宫去。这万一真有个好歹，她这公主府还要不要了。

  王太医诊治之后，依然没有决断，又看了眼周郎中，沉吟片刻后，对豫章公主躬身行礼。

  “高阳公主这症状不像普通生病，若是有可能，送高阳公主到兴善寺，可愈。”

  王太医这话，几乎就是明说了高阳是中邪了。

  之所以不让送去道观，一来高阳公主信佛，二来，她才对人家道门干了那样出格的事，送过去是让她送死吗？

  有了太医的诊断，高阳很快被送去了兴善寺，大和尚亲自接的。

  兴善寺有单独的女施主落脚的寮舍，跟厢房不同，这里没有床榻，只有打坐用的蒲团。

  为了让高阳躺得舒服点，临时搬了一张胡床进去。

  大和尚看了眼高阳，低声连呼数声佛号。

  虽然确定是高阳中了邪术，但之前做的那些事是否是出自她本意，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反正陛下现在是已经恶了她，没有迁怒张家都算心胸开阔。

  太子本来就不喜欢高阳，这件事后，更是不想多看她一眼。只有李泰，思来想去还是去看了高阳。

  他可不是冲着高阳去的，他此行的目的，是想让张大素一家放心，表明陛下并没有因为高阳的个人行为而迁怒张家。

  当然，也是本着安抚的目的而行，毕竟高阳之前跟房俊的事情就闹得满城皆知，后来找了张大素来接这口锅，现在又闹出这样的事情，张大素怎么想的，他几乎不用思考都能猜出几分来。

  高阳婚后的生活，怕是不太好过了。

  纵然公主是有特权，有食邑，但没有感情的夫妻生活注定是个悲剧。

  李泰当然不关心高阳婚后生活如何，他只想让张大素别拗着不娶高阳，让皇家失了颜面。

  对张家来说，高阳真的就如同鸡肋一般。

  娶她进门，张大素心里窝火，还得全盘接受高阳各种嚣张行为。但毕竟跟皇家结亲，有助于他家在朝中根基稳定。

  可以说是牺牲张大素一人，让其他张家人受益。

  好的是张家兄弟之间感情甚睦，张大象也私下安抚弟弟，会从其他方面弥补他的牺牲。

  所以，高阳这会儿出事，张大素其实内心还有点雀跃。巴不得高阳干脆一病不起，他宁愿替高阳守孝三年都不想再经历这些心惊胆战的事了。

  可惜他的期盼落了空，高阳在进入兴善寺的第二天上午就苏醒了。

  但苏醒过来的高阳木木呆呆的，完全没有之前那种灵动和嚣张的气势。

  大和尚仔细检查过后，确定高阳的魂魄有损，应该是被邪祟噬掉了一魂一魄。

  “公主缺失了幽精和灵魄，与寿数也有大碍。”

  幽精掌管欲，灵魄主慧。缺失这两样，说通俗点，就像个傻子一样了。

  张大素听闻大和尚这话后，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他不重男女之情，只要公主能安安分分的，他不介意尊重她呵护她照顾她一辈子。

  傻一点，也有傻一点的好处。

  大和尚像是能探知张大素心中的想法，眼皮微微一合，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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