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离开厂长办公室后，并没立即回食堂，而是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低声抽泣。

  那一刻，他的心如刀绞，痛彻心扉，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脑海里，与冉秋叶的点点滴滴涌现。

  初次相遇，她羞涩的微笑，主动向他说话的情景；第一次送她回家，她的紧张与期待；还有他第一次给她讲述浮游的故事，那个短暂却渴望爱情的生命。

  当初讲完，冉秋叶天真地问他，这世界真有浮游吗？那双充满希望的眼睛，让他不忍心打破她的幻想，告诉她那只是人类编织的美好传说。

  他还欠她一个庆忌的故事，至今未能说出口。如今，就算他想讲，也没人再听了。再美的故事，没了听众，也只是一串无意义的字句。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苏夜心中满是无奈和悲痛，却无人能给他答案。

  他恨透了那个叫李伟的人，如果不是他，冉秋叶就不会去香港，更不会跳江身亡。“李伟！”

  “别让我遇见你，你等着，如果我到了香港，你还活着，我会让你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你罪有应得！”

  苏夜内心的愤怒到达顶点，从未如此憎恨一个人，哪怕是许大茂，也无法与他对冉秋叶的恨相提并论。

  如果见到李伟，他一定要一点一点摧毁他的骨头，让他尝遍世间最残忍的刑罚，连死都是一种奢侈。苏夜就这样坐着，直到下班时间，才渐渐平复心情。

  既然知道了冉秋叶的下落，就得告诉冉家人，尽管这是个噩耗。但他不能全盘托出，怕他们承受不住。于是，他打算利用通讯和交通不便，让他们暂时见不到冉秋叶，联系不上她，直到瞒不住时再告知真相。

  目前，他只能告诉他们冉秋叶已在香港安顿下来。想到这里，离香港全面开放，可以办理签证的日子还远，现在才61年，离97年回归还有几十年，时间足够缓冲处理。

  听到广播声，苏夜坚定地站起来。逝者已矣，生者仍需继续。回家后，他尽量调整情绪，但怀孕后的娄晓娥更加敏感，看出他的异样。

  她几次想开口询问，最终还是忍住了，默默地吃饭。以往开朗的她此刻变得沉默，苏夜看在眼里，想解释，但实在不愿多说，只好也默默地吃饭。

  收拾完毕，他对娄晓娥说：“我今天要去图书馆，你在家好好待着，别乱跑。”

  “嗯，我知道了！早去早回，注意安全！”娄晓娥看着苏夜，眼神充满担忧和爱意。

  看到妻子的表情，苏夜心里更不是滋味，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出门，走向冉家。

  到了冉家，敲门进屋，双方落座。冉父冉母看到他，已猜到他的来意。“小苏，怎么样，有秋叶的消息了吗？”冉父期待地问，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嗯，有消息了。我托朋友打听的，她在香港有关系，势力很大，已经查清楚了。秋叶是跟着那个叫李伟的老师去的香港，现在办了身份证，暂时过得不错。

  我也请朋友帮忙照顾秋叶，现在去香港容易，但她回不来。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回内地再说。

  你们和阿姨暂时不适合去香港，所以只能等等……等以后可以通电话，我会安排你们和秋叶通话，放心吧，秋叶没事，很安全。”苏夜轻声解释，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冉父夫妇听到这话，激动不已，终于等来了好消息。这几天他们虽忙碌，但一直挂念此事，可惜认识的人都没香港的联系，所以一直没进展。现在听苏夜这么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小苏，真是太感谢你了。如果没有你，我们还无法得知秋叶的消息。虽然暂时见不到她，但知道她安全，我们就心满意足了！有你朋友李伟的照顾，她应该会更安全。再加上你的朋友关照，秋叶在那边发展，我们就彻底放心了。”冉父开心地说。

  苏夜闻言，内心黯然。直到现在，他们还相信那个朋友，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如果没有那个朋友，冉秋叶根本不会去香港，此刻应该在四九城陪他们过年。

  如果他们知道真相，苏夜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算了，既然决定隐瞒，就没必要多说了。

  “叔叔阿姨，家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了。今天过来就是告诉你们一声，不用担心。秋叶那边我会密切关注，如有变动，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对了，快过年了，过些天我给你们送些年货来，先走了！”一番客套后，苏夜起身离开冉家。

  夫妻俩送走苏夜，欣喜不已。他们甚至猜测苏夜和冉秋叶是恋人关系，只是因为冉秋叶还在上学，所以未公开。

  现在看来，苏夜对冉秋叶的感情很深，他们误打误撞地把苏夜当成了女婿。他们对苏夜的忙碌感到很满意。

  回去的路上，苏夜算是放心了。至少这个善意的谎言能维持一段时间，不会被发现，这就够了。毕竟，善意的谎言是为了让活着的人更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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