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爹就是他爹呗，嚷得这么大声做什么，正好，你把三十两罚银交了，省得我们还得跟着跑一趟。”捕快不耐烦道。

  张德来咬牙，他可是跟县令大人有亲，这小小捕快怎么敢这么跟他说话。

  于是张德来故意扭头对张才俊说：“一会儿先去看看芊丫头和秀珍，芊丫头怀了叶县令的孩子，那可是大功劳！”

  一旁的捕快面面相觑，若是放在之前，他们定然会客客气气，可是今天县令大人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吴氏特地点出其中的关系，还被多罚了二十两。

  很明显就是县令大人不把张才明一家当回事，帮理不帮亲，他们自然也不用给什么好脸，秉公办案就好。

  “我们不管你们去哪儿看谁，罚银是县令大人让交的，要是现在拿不出来，我们就跟着你们回去取。”捕快把话说明白了。

  张德来只觉脸上被狠狠打了一巴掌，火辣辣地丢脸，想发火却又不敢，闯下祸事的张才明又半死不活。

  他只能怒骂吴氏：“慈母多败儿，看你生的好儿子，一个两个都这么不中用，给家里丢脸！”

  吴氏瞪大双眼，心中如坠入万丈冰窟般刺冷，嘴上的痛都已不算什么了。

  张才俊很是气恼，张才明和吴氏惹官司，一定会影响到张芊儿在叶县令心中的地位，好不容易怀了孩子有了脸面，又要被这母子害得丢脸。

  “爹，芊儿有孕本就身子不痛快，四弟和娘惹出这样的事，叶县令只会当是咱们家仗势欺人，不光是芊儿要挨责骂，秀珍妹妹也逃不过。”张才俊黑着脸道。

  张德来心下一惊，觉得很有道理，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去找张芊儿和张秀珍。

  “爹，罚银就回去凑吧，要是我们这么去找她们，不仅见不着面，还会给她们添麻烦，可就得不偿失了。”张才俊又添一把火。

  张才俊的想法很简单，这种人情不能常用，要用就得用在刀刃上，比如是他自己要办的事，若要浪费在张才明和吴氏身上，他才不愿意。

  “去雇辆车来，我们不和你们挤，赶紧的。”捕快等得有些不耐烦。

  张德来忍着气道：“才俊，去雇辆车，回去取银子。”

  张才俊应下，捕快指着张才明道：“先把人抬进你们马车里去，去那边墙角等着，别在这正门口挡路。”

  张德来只得和张才俊费劲地把人抬上马车，脸上的嫌恶掩都掩不住。

  吴氏凌乱肿胀的脸，他是一眼都不想看，丑极了。

  张才俊走开没多久，叶家派人过来了。

  “张家老太爷，请出来说话。”秋霜带着小丫鬟站在马车前。

  张德来听到声音，连忙掀开马车布帘：“是哪位？”

  “今天的事，两位姨娘求到了夫人跟前，夫人特地让我来送点东西。”秋霜直截了当道。

  张德来猜到了是谁，面上有些尴尬：“有劳县令夫人费心了。”

  “谈不上费心，只是有这层关系在，夫人不得不提点你们几句，老爷为官清廉，最恶仗势欺人之人，两位姨娘皆被训斥，罚没半年月银。”

  秋霜的声音清冷，落在张德来耳中却如尖刺，叫他难以抬头。

  “不过两位姨娘伺候老爷，也有功劳，夫人是心善，知道你们乡野之人拿不出多少银子，这是三十两银子，拿去把罚银交了。”秋霜身后的小丫鬟从袖口中取出一袋银子，交给一旁的捕快。

  捕快客客气气，双手接过银子。

  张德来干笑着道谢：“替我多谢县令夫人，我一定回去好好责骂他们！”

  “张老太爷要是想让两位姨娘在府里过上安稳日子，就好好治家，别再闹出什么事来，否则两位姨娘也不好继续留在府里，以免影响老爷的声誉。”

  秋霜的话狠狠打在张德来脸上，这让他怎么也假笑不出来了。

  一旁的捕快也是露出鄙夷的神色，姨娘又怎么样，县令夫人想打发，那就跟下人一样，说赶就赶。

  说罢，秋霜便带着小丫鬟离开，那气势压得张德来说不出什么话来，硬生生受下这份屈辱。

  一转头，恶气直冒，反手一巴掌打在吴氏肿胀的脸上，又狠狠给了昏迷的张才明一脚。

  吴氏被打得眼冒金星，脸上已麻得没有知觉，血水从嘴角滑落，更添几分狼狈。

  张才俊雇车回来，得知秋霜说的话，心立马凉了半截，恨不得活吞了吴氏和张才明。

  捕快们收到赏银就用不上车了，张才俊给了几文茶水钱，将刚雇来的车打发走。

  坐进马车里跟张德来大眼瞪小眼：“爹，我说句您不爱听的，娘偏疼亲生儿子，我能理解，但是这也偏疼太过了吧，张才明三十好几了，一事无成，成天花银子惹祸，我这做哥哥的也是忍够了！”

  吴氏捂着脸，垂头不语，眼底的怨毒随着泪水落下。

  张德来也是一肚子气：“都是让她惯坏了，当初就不该送去读书，早早娶妻生子，还能少些祸事！”

  “今天这遭事，牵连了芊儿，我是不可能再帮他了，县里的活计也别做了，让他跟着大哥下地干活，您看着他，把他拘在家里，也省得惹祸。”

  听到张才俊这么说，吴氏猛地抬头，张才俊狠狠瞪过去，彻底撕破脸。

  张德来点点头：“白费了那些银子给他读书，要是都留给君瑜，还能早些中秀才，算了，日后就让他在家侍弄田地。”

  “爹，再给他找个能干活的媳妇，让他好好收心，别再想些有的没的，生几个孩子，好好养活，就没心思往外跑了。”

  “行，回去我就让媒婆去寻，他这德行，得找个能干农活的媳妇，不然害得挂累我们。”

  “爹，他娶亲的银子，我是不会出一文，芊儿受挂累被罚半年月银，她还怀着孩子，我得贴补贴补她。”

  “村里娶个媳妇费不了多少银子，就找那能干又穷的人家，用不着你的银子。”

  “有爹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张德来和张才俊你一言我一语，就把张才明的亲事和以后的日子定了下来。

  吴氏苦不堪言，盼头全被掐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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