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我家老爷夫人递了拜帖，今天带着小姐登门拜访，劳烦通报一声。”

  “快请进，今早夫人已经交代我们了。”

  关家的小厮恭恭敬敬地将张才青一行人迎进门，张娴儿好奇地打量着关家宅院，京城规矩多，即使是富商也不得在住所上有逾越。

  所以关家的宅院虽不是建得奢华大气，但胜在精巧别致，门扇的雕花都是带彩描金的，细看也是栩栩如生。

  随着引路的小厮到了待客的正厅，关宏道和关夫人起身相迎，笑得和气。

  “才青，终于把你们一家盼来了，以往总听你念叨夫人孩子，今天一见，难怪你会念叨，你们这一家子都是好相貌！”

  关宏道是个笑眼弯弯的和善面相，说起话来也是极会夸奖人的。

  “我们都是乡野之人，哪里谈得上什么好相貌，不像你们见识广，生来就气度不凡，还拿这些话揶揄我。”张才青故作不乐意，把好话绕了一圈又送回去。

  关夫人笑意盈盈地伸出手握住牛柳叶的手轻轻摩挲道：“张老爷最是谦虚，你家夫人生得这般秀美，这手白皙细腻，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命，哪里是你说的乡野之人。”

  牛柳叶如今对这样的场合应对得极为熟练，大大方方一笑，回握住关夫人的手：“要说京城的风土就是养人，我一见关夫人只觉得眼熟，仔细一想就跟我见过的入世观音像似的，又贵气又亲近。”

  关夫人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嗔怪道：“你可不许胡说，改日我带你去观音庙前赔不是。”

  张娴儿还是第一次见识张才青夫妻俩与富绅打交道，不禁暗自感叹，爹娘是真的脱胎换骨了，一来一回，丝毫不露怯，不卑不亢，还把人捧得高兴。

  说话间，关夫人已经将手上的珊瑚玛瑙佛珠戴到牛柳叶腕间，牛柳叶顺水推舟将带来的东西送出。

  关夫人先是夸赞了首饰匣的精巧，打开一看，脸上立即挂上了惊喜之色：“哎呀，好别致的钗饰，我在京城的铺子里从未见过这种样式。”

  关宏道是个识货的，听到关夫人这样说，好奇地凑上前：“前阵子银楼里收了一批仿宫制的首饰，瞧着都没这些样式好，比得上真正的宫制首饰了。”

  牛柳叶笑着将专注观察雕花的张娴儿拉到跟前道：“这几支钗饰是我家娴儿特地绘了图让老师傅定制的，用的珍珠玉石都是她细细挑的，专门是要送给关夫人和关小姐的。”

  “瞧我这记性，和你说话投缘，就忘了让我那不成器的女儿出来跟你家女儿说说话。”

  “红燕，去让四小姐过来，跟尹嬷嬷那边就说是有贵客来。”

  关夫人吩咐完下人，就一脸惊叹地拉过张娴儿的手：“好清俊的小姑娘，年岁几何？”

  “十一岁。”张娴儿眨巴着眼睛乖巧道。

  “嗳，十一岁就有这样的巧思，不得了，真是不得了！”关夫人连声赞叹，不过并没有真的认为这钗饰就是张娴儿全权绘制，其中还是靠着工匠的手艺。

  不论如何，既然都这样说了，那就说明张家母女还是懂礼的，她也得客客气气对待。

  关宏道略带惋惜道：“可惜你家女儿才十一岁，宫里放出消息今年要为皇上和王公子弟选秀女，年满十五，体貌端正就可参选。”

  “要是运气好，被选进宫里伺候皇上，那可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你也知道我们为商者，在那些权贵眼中，只是末流，若是家中出了位娘娘，那就不同了。”

  张才青讶异道：“我从未听闻选秀女的消息，这秀女不都是从达官贵人家中选？怎么商户也可参选？”

  关宏道知道张才青只有一个女儿，年龄也不符，便不作隐瞒地解释道：“选秀女有两种，一是仅官家女子入选，那都是选些位份高的，或是指婚给王公子弟当正妻平妻。”

  “二则就是举国大选，不看门户，只要不是奴籍，士农工商都可参选，多数是选为王公子弟的妾室，另有出挑的，就能选进宫伺候皇上，位份就会低些。”

  “但是只要进了宫，有些手段能得宠，升为妃嫔也不是不可能，一旦家里出了正七品的才人，那可就能更换门庭了。”

  关宏道的话对于张才青夫妻俩来说是陌生的，就当听个新奇也就算了，妾室或是进宫，一听都是免不了争抢的，他们没有这个心思送女儿去。

  “顺安府城那边应当还没有消息，关兄的消息可真够快的。”张才青满眼钦佩道。

  关宏道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消息是要有路子和银子，我都算是这京城富商中最末得到消息的，过两天太后的懿旨就会下来，我只盼着有生之年能选为皇商，光宗耀祖！”

  “关兄一定能得偿所愿！”张才青立即应和道。

  “承你吉言，到时把你供的那些好酒与山珍送进宫里去，给贵人们享用，那名头可就愈加不同了。”关宏道顺手就给张才青画了个大饼。

  张才青不说别的，连声道谢，以茶代酒，先敬一回，捧得关宏道受用不已。

  相谈甚欢之时，关夫人所说的四小姐，迈着轻盈莲步，出现在了正厅。

  “这是我的小女儿芳洲，比娴丫头年长五岁，今年十六了。”

  “芳丫头，这是张夫人和娴丫头，快来问好，她们给你带来好东西呢。”

  关夫人慈爱地招呼关芳洲上前行礼，关芳洲盈盈一笑，双手叠于胸前，微微俯身颔首，一举一动如初荷盛开般柔美。

  牛柳叶惊叹道：“这般仪态，就是与官家小姐相比也是比得的。”

  关夫人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段时间的规矩学得不错，我啊，舍下这张脸四处托人给她请了一位宫里出来的嬷嬷教规矩，不然我是不敢送她去参选，倒是没选上就罢了，还丢了关家的脸就不值当了。”

  张娴儿被关芳洲的一颦一笑吸引住了，这张脸很眼熟，上一世她一定是见过的。

  努力回想，总觉得是哪位侯爷的家眷，模糊地印象中，她的穿着打扮华贵，应当是极得宠的。

  “你瞧，我家娴儿难得见到这样天仙似的姐姐，都看呆了。”牛柳叶捂嘴笑着，轻轻推了推张娴儿，示意她回神。

  张娴儿对上关芳洲好奇的目光，甜甜一笑道：“这位姐姐像梦里见过的花神，好像是水仙花神！”

  “哎呀，竟这样巧？”

  关夫人和关芳洲齐齐露出诧异的神色，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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