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萧府老太爷萧豫安的书房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大剌剌地坐在太师椅上吃着桌上的鲜果。

  “老萧，你府里的护院可一点长进都没有，回回都让我窜到你这屋里来。”赵老头边嚼边道。

  萧老太爷作画的笔没停下，勾勒着花叶低声笑道：“那你来给我当护院。”

  “那你可请不起，我身价高着呢！”赵老头凑上前看萧老太爷在画什么。

  一幅秋日百菊斗艳跃然纸上，看得赵老头啧啧称奇：“难怪老黄要留你在京城教他孙子，我都想让我乖孙来找你学两手。”

  萧老太爷落下最后一笔，笑着抬头道：“那你就带来，我教他。”

  说到赵叶枫，赵老头眼睛一转道：“我就知道你惦记着见我的乖孙，带来给你看看也行，不过你得先帮着解决个事，不然我的乖孙可走不开。”

  “我就说你没事是不会想着来看我，说吧，这次是要我帮忙办什么事？”萧老太爷慢悠悠地倒起茶水，往赵老头面前一递。

  赵老头一饮而尽：“祈光县的县令不是个好东西，纵着小妾的爹随意指使官差欺压百姓，这回竟然还盯上了我的乖孙，于理于情都得好好惩治下这伙人。”

  “你什么时候能有点正经事找我，这点小事，我还得一层层往下吩咐。”萧老太爷无奈摇头道。

  赵老头摊手道：“这会儿就你离我最近，不找你找谁，你给不给办嘛。”

  “这事也巧，前些日子，有个孩子状告祈光县县令谋财害命，还扯出了一些人，明天就有人下去罢职查人了，你算是赶上了。”萧老太爷笑道。

  赵老头一听，乐了：“倒是真巧，行，这我就放心了，回去让我乖孙再狠狠打他们一顿，到时候把人都丢去大牢里长长记性。”

  “来都来了，留下用饭吧，芩霜也总念叨着什么时候还能听你说说外头的诡事异人。”萧老太爷见赵老头抬脚就要溜，开口留人道。

  赵老头讪笑地收回脚：“行呗，吃就吃，你家的饭挺香，我老早就想尝尝了。”

  “走吧，先一块过去找芩霜说说话。”

  “又得看你们两口子恩爱了，真烦，都半截身子埋土里，还这么腻歪。”赵老头嘟囔道。

  萧老太爷忍俊不禁，也就赵老头敢这么说话，有意思，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

  萧府的下人惊异地发现什么时候萧老太爷请了客人来，再看这人一身粗布衣裳，吊儿郎当，怎么都不像是老太爷平日里来往的客人。

  “你家下人眼睛都快黏我身上了，估计又在嘀咕我是怎么冒出来的。”赵老头挤眉弄眼道。

  萧老太爷迈着四方步，悠然自得道：“你可不就是突然冒出来的，要是不喜欢被盯着，下回过来，换身好衣裳，从正门递帖子进来。”

  “那多麻烦，还是翻墙方便，看就看吧，反正你府里的下人都长得不赖，被多看几眼也不吃亏。”

  “你啊你，没个正形。”

  说话间，萧老太爷带着赵老头来到萧老夫人文芩霜的院里，一进来就听见屋里有争吵声。

  萧老夫人屋里乌泱泱地站了一群人，有人梨花带雨，有人厉声质问，还有人立掌起誓。

  “外祖母，我不知道是做错了什么，竟如此招人恨，要不是今天有个小丫鬟贪嘴偷吃了小厨房送来的点心闹起肚子，我恐怕就要吃了那点心在客人面前出丑了，呜呜呜呜。”

  萧府表小姐贡云芫哭得伤心，泪珠滚滚而下，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这点心经了哪些人的手？”萧老夫人怒目含威道。

  牛柳叶抬头道：“这盘点心是表小姐身边的柳春姑娘吩咐我做的，说是表小姐喜欢吃，老夫人说了可以让小厨房做一份送过去，所以我做好后，就让人去唤柳春姑娘来取点心，我亲手交给柳春姑娘的。”

  柳春连忙道：“我从小厨房取了点心，就送去了我家小姐屋里，我忙着去给小姐梳妆，一时不察就让院里洒扫的小丫鬟跑进来偷吃了点心，没一会儿小丫鬟就上吐下泻，我出来看点心好像被动过，一问才知道小丫鬟偷吃了点心，坏了肚子。”

  “看样子点心是在小厨房就有问题了，牛氏，你有没有在点心里动手脚！”

  萧府的嫡三小姐萧茹毓冷声质问，她向来和贡云芫要好。

  牛柳叶立即用力摇头道：“绝对没有，我用的都是和往常一样的材料，一步不差。”

  这时小厨房负责杂活的小丫鬟怯生生站出来道：“我看见，牛婶子前几日从秋雁姐姐那拿了一个小药瓶，还有一包袱东西。”

  秋雁是萧府另一位表小姐董嫣冉的贴身丫鬟，董嫣冉是萧府大夫人董月华的侄女，和贡云芫一样，是来萧府一起跟着女师傅和教导嬷嬷学规矩和治家手段的。

  秋雁赶忙站出来解释道：“我前几日是给牛婶子送过东西，不过是我家大少爷不用的一些字帖和书，那个药瓶里头是我给牛婶子的烫伤药，那天我去取炖好的汤，不小心绊了一脚，牛婶子扶了我一把，却让热汤伤着了，我心里过意不去，才向小姐讨了伤药，一并送过去。”

  “哪有这样巧的事，难保包袱里还有其他东西！”柳春呛声道。

  贡云芫柔声制止道：“柳春，不准无礼。”

  董嫣冉是个聪明的，此时已经看出来贡云芫是在针对她，就算这一局不成，也能传些闲话出来，可怜牛氏要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就算没证据，萧府也容不下有谋害主子嫌疑的下人。

  牛柳叶是个直肠子，见状立掌起誓道：“我可以发誓，我做出来的点心没有任何问题，秋雁给我的东西里，没有对身体有害的药。”

  萧老夫人审视了牛柳叶一番，见她神色真诚，不似作伪，又念及她是何郎中举荐来的人，心道应该不会做这种肮脏事。

  “牛氏既然说了没有在点心里动手脚，那就查一查云芫院里的人，或是有什么人混进小厨房里，趁牛氏不备动了手脚。”萧老夫人揉了揉太阳穴，沉声道。

  贡云芫却不想就这么放过牛柳叶，之前派人去拉拢她，多次被拒，又发现她跟董嫣冉的贴身丫鬟走得近，看来是被董嫣冉收买了。

  既然是董嫣冉的人，那就不能留在老夫人院子里，说不准就会坏她的事。

  “外祖母，我院里的人都是我娘亲自挑的人，知根知底，那个偷吃的小丫鬟是府里安排过来的，不想是个不老实的，小厨房里的人更是要用人谨慎，手脚不干净的人可不能留！”贡云芫意有所指道。

  萧茹毓也道：“是啊，祖母，既然牛氏有了嫌疑，又确实从秋雁那里收了东西，那不管是不是她动的手脚，都不能留在小厨房了。”

  牛柳叶瞪大双眼，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说她手脚不干净吗？

  “老夫人，秋雁不是第一回给我董大少爷用不着的书，我之前也跟您请示过，我才敢收着，我从来都是清清白白做事，要是有那坏心思，我天打五雷轰！”牛柳叶急红了眼道。

  萧茹毓皱眉喝道：“在祖母面前，你叫嚷得这么大声，看来是不把主子们放在眼里，还是赶出去，省得以后惹出什么事端。”

  萧老夫人不满地看了萧茹毓一眼：“茹毓，行事不可过于武断。”

  “外祖母，茹毓妹妹也是为了您的安危着想，在您院子里伺候的人，不可与外人来往过密。”贡云芫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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