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老许家可就不太高兴了。

  许怀志上午网到鱼，一家人高高兴兴带回家，刚到家门口，就看到他妈守在门前，也不怕北风吹的凉。

  得，打秋风来了。

  林晓梦气的眼睛都瞪大了，这一家子懒鬼，尽等着吃现成的，自己不去下力气。

  许怀玉是死的吗？就算他伤了腿，他媳妇儿还好端端的呢？

  大诚都知道要吃鱼得自己干活，他们可倒好，羊毛尽逮着他们薅。

  “妈，你蹲在这干啥呢？这么冷的天！“许怀志揣着明白装糊涂。

  “老大，你抓了这么多鱼？刚好，给我几条，我炖了给你爸补补身子，最近半夜里老咳嗽。”刘桂芳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

  许怀志明知道这鱼最后吃进了谁的肚子里，还是得给，谁让这是他妈呢。

  林晓梦现在可不惯着老许家这些臭毛病。

  “妈，照理说，给你和爸吃，我们都乐意，可你这拿回去吃进谁嘴里，我们就做不了主了。

  你这段时间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咋的，我们分出来了，还得负责养着你们一大家子？

  许怀玉他是没长手还是没长脚？这么大个人了，吃完父母的，还要吃大哥家的，没断奶是咋的！”

  最后这段话，她故意放大分贝，就是要说的让正主听到，臊死他！

  邻居们也都纷纷探出头看着这边动静。

  刘桂芳闹了个没脸，对林晓梦恨之入骨。

  “咋的，我养大的儿子，我吃他几条鱼都不行了，你这个败家娘们在这里胡咧咧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有种你拿回去别给老三两口子吃！”

  房子本来就是在一起的，就隔了一堵墙，隔壁的许怀玉和严丽君当然听到了。

  许怀玉早就练就了一副金刚不坏之身，什么话都伤不了他。倒是严丽君，心里害臊的慌，被人指着鼻子骂懒怂。

  “你别转来转去的了，管他呢，总之妈会处理的，你放心，等着吃就行了。”许怀玉破罐子破摔的说。

  “怀玉，要不我们也去网鱼试试？他们能弄上来，我们也能！回回吃现成的，也不怪人家说嘴。”严丽君还是要点脸的。

  “有现成的不吃，你想啥呢？你以为那鱼是那么好弄的？我大哥从十岁上就跟着村里人学下网，手艺好着呢，所以才能弄上来鱼，咱们去，毛都见不到一根。”

  严丽君这心里，拔凉拔凉的，怎么嫁了这么个懒的。

  从前还觉得他在家受宠，自己嫁过来也能跟着过好日子，婆母不会为难。

  没想到这人能懒成这样。

  这么大个人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人大哥愿意学，你咋不好好学？弄的现在吃个鱼还得被人骂，我不管，你必须得学！”

  “咋的，你嫌弃我不如大哥？那你咋不看看你自己，人大嫂家里家外一把抓，长的还漂亮，你呢？”

  “你终于把你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是吧？”

  两口子正吵着，刘桂芳提着两条大鱼回来了。

  “老三家的，快来给我接一接。”

  刘桂芳顶着林晓梦的谩骂还是带回来了两条鱼，而且硬要了两条大的。

  以前老大在家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看，家里这些需要人的事情，还真没人做了。

  冬天不上工，许明山除了整天去公社开会，就是在家当大爷。

  刘桂芳又舍不得老三辛苦，只能她自己想办法了。

  严丽君心烦意乱。

  一家人因为鱼的事情闹得不高兴。

  到傍晚，听说大队长逮住了不少鱼，正在河边分鱼，他们赶紧拎着水桶去了。

  因为这鱼本就是顾清欢家出的力，刘桂芳作为老婆婆来领鱼，陈凤琴和许怀年也没有为难她，给她了两份。

  她和许明山一份，许怀玉一份，一共八条大鱼，很够意思了。

  另外许怀志过来也领到一份。

  唯独到了许美玲这里，行不通了。

  照理说，许美玲是外嫁的女儿，她是没有资格来分村里的东西的。

  另外陈江河的身份又是知青，也不能单独领一份，最多跟知青点那边一起算一份。

  毕竟这么多知青呢，万一事后人家知道了，都要公平一人一份，哪来的那么多鱼分？

  所以任许美玲怎么说，陈凤琴都坚持没有给她，免得坏了规矩。

  陈凤琴也不怕顾清欢知道了生气。

  因为她清楚，顾清欢对许家这一大家子没有一点好感。

  能做到这样就仁至义尽了。

  偏偏许美玲是个混不吝的，她觉得自己吃了亏，就去找许明山，让他去帮自己要鱼，她爸好歹是带大队长呢，说话管用。

  许明山不知道鱼是顾清欢这边砸出来的，只当是许怀年想办法弄来的鱼。

  虽然得了福利，但心里很不痛快，平日里屯里有什么事情都是由他牵头组织，这次许怀年背着他搞事情，明显就是在收买人心。

  虽然不痛快，但是让他去找许怀年的麻烦，帮女儿女婿要回鱼，是万万不可能，毕竟，他作为支书也是要脸面的。

  许美玲挺着大肚子在雪地里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没用。

  最后刘桂芳做主，把自家分到的四条鱼，给了许美玲两条，她才偃旗息鼓不再闹腾了。

  许怀玉和严丽君闹了一场，心里本就不痛快，见爸妈还把家里的鱼给了妹妹两条，他直接爆炸了！框框把许美玲骂了一顿。

  “许美玲，你要不要脸，天天回娘家来打秋风，你男人呢？你们过年咋不回婆家探亲去？

  是谁说自家男人有本事的很，让他花钱给你买鱼吃啊！干啥还来我们家拿，你不知道你嫂子也怀了需要营养吗？”

  这可触碰了许美玲的逆鳞，她本来就想着今年过年去城里见见陈江河的父母，顺便过两天城里人的日子。

  结果陈江河说什么都不愿意带她回去，一问理由就是，你大着肚子不方便，要不然，就是家里马上要有孩子出生，来回车票不便宜，节约钱之类的理由。

  总之一句话，陈江河就是不愿意带她回去。

  许美玲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分明就是他不想让她见公婆，甚至有可能他都没有告诉父母关于结婚的事情。

  会这样猜测也是因为，她偷偷看到过陈江河家里的来信，里面根本提都没有提到过她，说明人家父母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

  说实话，许美玲是非常沮丧的，她以前在村里也算是千娇百宠养大的，自然骄傲。

  但是在陈江河面前，她的骄傲被按在地上摩擦，一地稀碎。

  不过她还存有一丝希望，安慰自己，只要她给陈家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孩子长大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陈江河现在不也慢慢的妥协了，对她越来越好吗？

  她能自己想通，不代表别人可以拿这件事来取笑奚落她。

  许美玲像疯了一样冲上去要打许怀玉，连鱼都不要了，扔在地上。

  严丽君吓了一跳，连忙护着肚子离他们远一点，免得遭殃。

  许怀玉虽然腿脚不方便，但是男人怎么也比女人力气大，一把就把许美玲的手抓住，两人撕打在一起。

  刘桂芳急忙冲上去：“老三，你妹妹可是揣着崽呢，你小心着些，别乱来。

  美玲，你三哥就是那张嘴不饶人，别跟他一般见识，你忘了肚子里的孩子了吗？”

  她的最后一句话，才让许美玲的理智瞬间回笼，对啊，她不能连最后的底牌都没了。

  于是她松开了手。

  许怀玉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从小就是家里的霸王，要什么有什么，大家都让着他，没道理一个出嫁的妹妹，在他家里，欺负到他头上来了。

  许美玲松开以后，他还狠狠地推了她一把，这可不得了，许美玲被推的后退两步，一脚踩在一条滑不溜秋的鱼身上，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幸好，刘桂芳这个妈关键时候，扑下去，给她当了人肉垫子，不过也只是让她摔的没那么重而已。

  许美玲还是摔的不轻。

  当下她就觉得肚子隐隐作痛，难受极了。

  “呜呜呜…妈，怎么办啊，我感觉肚子疼起来了。”一种强烈的无助感让她嚎啕大哭起来。

  被她坐在身下的刘桂芳艰难的说：“你起来先，我的老腰…”

  严丽君在一旁观战，见许怀玉闯祸了，吓的一抖。

  要是许美玲流产了，可怎么得了？这不是害了一条命吗？

  许明山平日是不管他们这些糟心事情的，这会见出了问题，才站出来骂人：“一个二个都不让人省心，为了几条鱼争成这个样子，这下好了，谁都别吃。”

  大过年的，真是糟心透了。

  说完他起身去找陈江河来处理这事儿。

  许怀玉老神在在的说：“许美玲，你别装死啊，你肚子里的那块肉还吓不到我，以后少来家里打秋风，这家没你的位置了。”

  他以为许美玲是故意这样，吓唬他的，从小许美玲就这样，为了跟他争东西，无所不用其极。

  刘桂芳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腰好像闪了，疼得直抽抽。

  她注意到女儿好像确实疼得厉害，脸色发青，额头都出汗了。

  “美玲，你咋了？”

  “妈，我疼…”

  刘桂芳气的一拳头打在许怀玉身上：“老娘上辈子欠了你们的，自家亲姊妹，你下这么狠的手，美玲要是有个万一，你就等着讨打吧！”

  说完刘桂芳赶紧扶着她回屋躺下。

  一检查，身下见血了，不过不多，就是一点血丝。

  刘桂芳连忙求神拜佛，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保佑，救救我女儿这胎吧！

  许美玲不禁后悔不已，刚刚不该冲动的，不过谁让许怀玉说话那么难听。

  严丽君在外面坐立难安，直接起身回了自己房间，生怕这事儿波及到自己，别的不说，许美玲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再推她一把，那今儿就好看了。

  陈江河在家里左等右等，等不到许美玲回来，说是领鱼去了，怎么领了这么半天都不见人，肯定又在哪里八卦聊天。

  就在他准备出去找人的时候，就接到老丈人带来的消息。

  气的火冒三丈，又无可奈何，谁让他倒霉，碰上这种媳妇儿和岳家。

  人摔了找他有什么用，他又不是医生。

  陈江河赶紧骑上自行车去许家，问清楚许美玲的状况，然后去公社找大夫过来检查。

  雪地里路滑，骑自行车很危险，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刘桂芳在家里等的心慌，闻到隔壁林晓梦炖鱼的香味，心里别提多生气。

  一脚踢在林晓梦做的简易栅栏上：“你们都是死人啊！听不到这边的动静吗？”还能吃的下去。

  饭桌上高兴吃饭的林晓梦给了许怀志一个眼色。

  许怀志耷拉着一张脸走出来。

  “妈，大过年好好的，你又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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