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才以为，收获了之后大家终于能吃一顿好的了。

  然而，他还是想太多了。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桌边，今天的晚饭，依然是干饼子和野菜汤。

  不是白菜就是胡萝卜，再加上野菜、面粉捏成的饼。饼子放在锅里干烙，或者蒸熟，一点油水都没有。

  不过，家里也确实没有什么材料，只能这么将就着吃，总比水煮白菜好很多了。

  吃了两天饼子，李少才倒是也总算吃出来了，那天二牛背回来的到底是什么面，有点像是蒸粘糕的那种面，有嚼劲、粘牙，但不是特别好消化。

  又嚼了两口，灌下去一口野菜汤。

  李少才又一次开始在心里倒计时，小麦得再过半年才能收获，明年春天也不知道大家种什么，但收获的话也得等到秋天了，怕是这半年都吃不到面。

  想吃肉，可惜也没有那么容易。

  兔子、鸡、鱼……

  怎么盘算，都要得很久才能吃。

  李少才生无可恋的啃了半个饼子，就算是吃过晚饭了，把另外半个饼子扣在碗里，留着明天早上吃。

  把明天的早饭留好，李少才就跟两个儿子商量，“现在天气凉了，是不是该烧炕了？”

  大儿子马上点头，“家里攒的柴火不少，应该够烧几天的，这几天地里没有什么活，我再多砍点树枝回来冬天用。”

  说干就干，李少才和孩子们马上就开始点火烧炕。

  刚开始烧的时候，炕并没有特别暖和，要等着热烟在炕里面绕好几圈，慢慢地烧好长时间之后，才慢慢暖和起来。

  点着了炕，等着火越烧越旺暖和起来的时候，一家子就站在院子里等着炕暖和起来。

  李少才家里盘了三个炕，李少才自己一个，李倩巧一个，住在隔壁的老大和老二是共用的一个。

  其实要为了省柴火，一家盘两个炕是在好的，家里的男人们住一个大炕，女人们住一个大炕。

  但村里人一年到头都在忙活，好不容易到了冬天闲下来，有时间造人，哪家愿意家里的小两口分开住？

  大家就都默契的每个房子搭了一个炕，谁也没有提省柴火的事情。

  这么一想，李少才就有点担忧，自己家老二刚16，老二媳妇更小，刚14。

  李少才其实是不太想让两个孩子这么小就添丁的，他们还都是孩子，生什么孩子？

  但这种事情，他又不好明说，只能拐弯抹角的问道，“三虎家的不是有了吗？多大月份了，怎么今天下地干活的时候，我看她也干得特别卖力？”

  老二撇撇嘴，“四个月了吧，三虎家的一连生了三个姑娘，她自己腰杆挺不直，就拼了命的干活。”

  其实村里的女子，就算怀了孕也是要下地干活的，但刚怀的时候胎不稳，也很少有人让月份小的媳妇干重活，但三虎家这个情况，李少才也不做评价。

  李少才这才压低了声音提点两个孩子，“咱们现在都还吃不饱饭呢，哪有粮食喂养孩子？你们两个小心着点，好歹等明年地里的庄稼都收了再考虑孩子的事情。尤其现在，村子里产婆、大夫都没有，大人养好了身体再想别的。”

  老二还以为自己半夜闹出来的动静有点大，被李少才听到了，脸都红到了耳朵根，低着头不敢说话。

  好在村里有人过来跟李少才搭话，终于解救了尴尬的老二。

  二牛一出门就看到李少才家里好几个烟囱都开始冒烟，小跑着过来看热闹，“少才！你家开始烧炕了？”

  “嗯，天冷了，就把炕烧上。”

  二牛搓着手想进去感受感受，他还没有睡过炕呢，“走走走，进去试试啊，看看有多暖和，明天我也烧上。”

  大家都冷，但村里人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了，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不到冻的哆嗦的时候，就能咬牙扛着不烧炕。

  现在这温度，还能抗一抗。

  一进李少才的屋里，二牛第一时间摸到了炕上，伸出手在炕上摸了半天。

  火刚点上，热气还没上来，火炕也只是有点热度，远远没到整个屋子都暖和的程度。

  但这样的温度，二牛已经相当满意了，“这炕还真是暖的啊！不愧是秀才公琢磨出来的，在屋外添点柴火，房子里的炕就热了？”

  “这是栓子想出来的。”

  二牛笑嘻嘻的摆手，“你可得了吧，栓子这人就是手巧，但他造不出来这种自己没见过的东西，还得你告诉他有这么个东西，他才能造出来。”

  二牛说话的功夫，又有几个村里人听到动静赶过来了。

  这就是生活在村里的坏处，完全没有秘密可言，陆陆续续又有人走进李少才的屋里，也有几个小辈去找几个孩子的。

  几个人坐在炕上没聊一会，炕的热度已经慢慢上来，坐着的人惊喜的用手在炕上摸了又摸，“热了！真的热了！还挺热的！”

  “真的假的？我摸摸！”马上就又有人挤了进来。

  “我就说秀才公让栓子盖的东西，肯定都是好东西！回头我家里也烧上！”

  “这要烧一冬天，可得多准备点柴火，不然下了雪路可就不好走了。”

  所有人都好奇的过来摸一摸火炕，感受一下火炕的热度，火炕热起来没多久，房间里也慢慢热了起来。

  当下就有人眼馋，“不行，我家里也屯着柴火呢，我也赶紧回去烧上，今天晚上就能睡热炕了！”

  “对对对！我也回去烧上！今年的冬天可好过啦，不会再冻死了人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为今年能过个暖和的冬天而高兴时，村里出了事。

  李少才睡到半夜，突然听到远处有断断续续的哭喊声，似乎是有女孩子在叫人。

  李少才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外面已经有嘈杂的声音，大概也有人家出门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李少才也赶紧披上衣服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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