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秦云闲的任务现在是做不了了，他们得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本想着偷得浮生半日闲，结果又被秦云宣打乱。

  容和清真想把他凭空揪过来狠狠揍一顿，这倒霉玩意，怎么和打不死的小强似的？

  收拾好东西众人在楼下汇合，袁今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容和清和秦云闲上了马车，其他人纷纷上马，浩浩荡荡向着边境疾驰而去。

  ……

  边境有三城：雁城、寻城和墉城。

  雁城和寻城已经失守，现在只剩墉城还坚守着。

  但估计也挺不了多久，边境九部联盟实力很强，又连下两城，兵马粮草充足，士气正盛，势不可挡。

  而墉城因为之前接连失利的情况，士气低迷，而且城中的粮食也快吃完了，只能困守危城。

  他们现在全靠着一口气吊着，不敢有片刻的松懈，因为他们一旦退了，他们身后的百姓就会暴露在九部联盟的铁蹄之下，这些蛮人十分凶狠，他们不讲究优待俘虏，只会欺男霸女，一个不顺心就杀人取乐。

  一旦墉城失守，九部联盟便会长驱直入，到时候生灵涂炭，他们不仅是墉城的罪人，更是大景的罪人！

  所以哪怕必死，他们也必须战到最后一刻。

  墉城外九部联盟刚刚结束一波进攻，明显也累了，联盟首领吉日克一声令下，让将士们后退扎营，原地休整。

  墉城城墙大片焦黑，还在冒烟，乱箭随处可见，血从士兵们身上流下，在低洼处汇聚，人走过踩出一片片血脚印。

  守将安士成绕过这些血泊，满是裂口黑红交织的手捡起了地上断裂的旗帜，缓缓展开。

  他迎风而立，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九部大军，缓缓叹了口气。

  他摸着城墙上破碎的砖石，心中一片悲凉。

  城墙要撑不住了，他们也一样。

  他转头一看，无数士兵坐在城墙上，奄奄一息，等着人来抬下去。

  如今的状态，他们怕是撑不过下一次进攻了。

  援兵啊，援兵在哪儿？

  “呜呜呜呜，我不想死啊，我娘说她马上要生了，我还不知道她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我还没来得及见他们一面。”

  有士兵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之前大家都强忍着，这会儿听到这一声，其他人也忍不住了，压抑的哭声此起彼伏。

  安士成按着城墙的手越发用力，伤口崩裂，鲜血缓缓从虎口溢出。

  那是他握刀挥砍太多次，用力过度撕裂的伤口。

  “将军，我们这一仗真的能打赢么？”

  有人走到他身后问：“要是输了，我们会死么？”

  安士成深吸一口气，转头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扬声道：“这个问题，你们在当兵之前就应该知道了，将士只有两种结局，要么马革裹尸，要么荣归故里，可荣归故里者百里挑一，马革裹尸者，比比皆是。”

  “我们是大景的将士，是百姓的防线，不论输赢，我们都必须战到最后一刻，不为别的，只为我们的家人，一旦我们退了，我们身后的家人怎么办？”

  “你们还想见他们么？”

  “我们在战场上死了，我们问心无愧，来日青史皆留名，我们若是退了，家人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到了地下，不仅没脸见列祖列宗，更没脸见昔日并肩作战的兄弟们！”

  士兵们沉默了，哭声渐渐弱了下去。

  安士成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劝自己，也像是在劝他们，“为守护家国而死，乃是无上光荣！所以，兄弟们，别问成败，别问结果，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我们就要战到最后一刻！”

  “是，将军！”

  士兵们重新振作起来，就地开始清理伤口。

  安士成转过身，打算从城楼上下去，忽然有人急匆匆跑了上来，一迭声地喊：“将军！将军！援兵，援兵来了！”

  “什么？！”安士成又惊又喜，就见一士兵疾步跑来，不小心被绊了一下，连滚带爬地在血泊里滚了一圈，他也毫不在意，兴奋地爬起来跑到安士成面前，眼里满是生的希望和喜悦。

  “朝廷派端王率兵前来援助我们，现下人已到城外了，再有半个时辰便可入城！”

  安士成大喜，霎时间热泪盈眶，“好，好啊！好啊！”

  他激动地又哭又笑，“兄弟们，天不亡我们，援兵到了！我们有救了！”

  “太好了！”

  “援兵到了，援兵终于到了！”

  “我还有机会活下去，我还能回家！”

  “援兵到了”这个好消息如风一般席卷了城墙的每个角落，低迷的士气一扫而空，大家重新振作起来。

  所有人都强撑着站起来，望向后面的城池。

  安士成安排好了驻守的人，急急下了城楼上马直奔城外而去。

  ……

  半个时辰不到，秦云闲的车马就到了墉城，容和清掀开马车帘子，看着眼前萧索的城池，心情十分沉重。

  他们一路走一路看，大街上已经没人了，那些店铺不知道关了多久，路边的摊子上都积了厚厚一层灰。

  整个城池寂若无人。

  就这么走了一刻钟，前面忽然响起马蹄声，容和清立刻抬眸看去，就见一穿着铠甲的高大将士策马而来，离得近了发现他身上的铠甲还在往下滴血。

  她一惊，忙让车夫停下。

  秦云闲先一步出去，容和清紧随其后，两人并肩站在马车上看着来人。

  安士成到了近处一拉缰绳，翻身下马跪地道：“末将安士成，见过王爷王妃，王爷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声音里难掩颤抖，容和清鼻子有些发酸，秦云闲牵着她下了马车，两人走到安士成面前，秦云闲亲自扶起了他，“安将军请起。”

  容和清看着他那一身伤痕和满是灰尘和血汗的脸，诚挚道：“安将军辛苦了。”

  她拿出一方干净的帕子递给他，安士成愣了一下，没忍住，潸然泪下，哽咽道：“谢王妃娘娘！”

  他囫囵擦了把脸，苦笑道：“末将如此狼狈，让王爷王妃见笑了。”

  秦云闲摇摇头，“将军刚从战场上下来，谈何狼狈？这都是你又赢下一战的证明。”

  安士成动容道：“末将幸不辱命，没有让墉城沦于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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