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也免于一死，只摘了他们的乌纱，将他们赶回祖地居住。

  定国公府的财物却是一样没收。

  换言之除了不能做官了，别的都没变，他们府里那些财富，足够他们安安生生过完这辈子。

  如此轻拿轻放，朝中自然有很多人不满，但皇帝心意已决，谁也没办法改变，此事便这么不了了之。

  皇帝对秦云闲一开始十分冷淡，有意无视他，任他在皇子府被人排挤欺负，也不闻不问，时间长了那些人知道皇帝确实不再看重这个儿子，也就没人再去故意找茬，秦云闲才有惊无险地活到了十三岁。

  容和清听到这儿有些好奇，“那血书上写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娘亲用血写了《白头吟》（1）。”

  “白头吟？”容和清回忆了一下，999直接把原文传到了她脑子里。

  看完容和清立刻想起来了，这首诗有几句非常有名：“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和“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原来如此。”容和清懂了。

  这首《白头吟》正好是贵妃与皇帝的写照，她的决绝，是生离死别，她没有直接为自己喊冤，毕竟证据确凿，她无可辩驳。

  所有情绪，爱也好恨也罢，都在这首诗里。

  她告诉皇帝，她爱过，她不后悔，是他变了心，起了疑，那便一刀两断，从此两清。

  皇帝一开始可能会觉得愤怒，可看着血书和已逝的佳人，能回忆起的只有过往的甜蜜恩爱，所以他动了恻隐之心，放过了秦云闲也放过了袁家。

  若是贵妃再多活几年，这份感情消磨殆尽，怕是都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容和清再次感慨，“贵妃生不逢时，若能生在一个自由开放的时代，这般果决的心性，大有可为。”

  秦云闲没想到她会想到这一点，诧异了片刻，随即缓缓笑了起来，“若娘亲还活着，一定会很喜欢你。”

  容和清莞尔：“她在天有灵知道你娶了我，也会喜欢我的。”

  “为什么？”

  “从你说的这些话里便知娘亲是个通情达理，重情重义的人。”容和清莞尔，“因为爱屋及乌，她爱你，自然也会爱我。”

  秦云闲心里微热，没忍住伸手轻轻摸了下她的脸。

  “嗯，她一定很喜欢你。”

  *

  秦云闲十三岁那年正好赶上边境动乱，朝中将领青黄不接，老将偏生这个时候旧伤复发起不来身，皇帝焦头烂额，秦云闲主动请缨。

  当时群臣都觉得他太小难堪大任，秦云闲立下军令状，若不能退敌此生再不回云都。

  许久未见，秦云闲已经长开了，眉眼间的那股英气和坚定，与当年的贵妃如出一辙。

  皇帝恍惚间故人归，失神之际便应了下来。

  他取出自己的新得的宝剑赐给他，亲自送他出城。

  其实那个时候皇帝对他没多少信心，送他的时候也做好了他回不来的准备。

  没想到年仅十三的秦云闲在战场上飞速成长，第一次上战场就表现的十分英勇，斩获敌人数颗首级，得到了将军的赞赏。

  十四岁秦云闲就能在战场上独当一面。

  十五岁，秦云闲战功累累，在军中威望仅次于将军。

  十六岁他的威名传遍边境，敌人不敢来犯。

  也是这个时候，他被皇帝召回云都封王，顺势把他留下。

  秦云闲也知道皇帝在忌惮他，他干脆交出兵权，在云都做个闲散王爷。

  偶然一次出行，皇帝遇到刺客，秦云闲出手相救，被刺客伤了腿，从此落下残疾。

  ……

  “那个时候你就是装瘸？”

  容和清看了眼秦云闲的腿。

  秦云闲颔首：“刺客不是我安排的，我只是将计就计。即便我交出了兵权，父皇还是不信任我，对我多有提防，当时我已与梅骨相熟，回府让他帮我治伤的时候让他用了点手段，让我的腿看起来再无恢复的可能。”

  “当时给我看诊的是林太医，我母妃于他有恩，他帮忙作假，哪怕太医院的太医轮流来都没看出什么端倪，自那之后我出入都坐轮椅，父皇才放下戒备。”

  容和清心里颇不是滋味。

  好好一个人被逼着当了这么多年瘸子，其中心酸能有几人懂？

  秦云闲看懂了她的眼神，

  释然一笑，“都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你暗中组建了万生楼为你做事？”

  “嗯，万生楼确实是我的，我就是那个楼主，至于说破军……”秦云闲顿了下，表情有些许微妙，“确实是有这个人，你我第一次相遇，我不方便直接表明身份，便假借破军之名。”

  “后面的每一次，都是我。”

  “说起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秦云闲好奇地看着容和清。

  容和清轻笑一声反问：“你在我面前有遮掩的意思么？只要稍微用点心，总能猜到的。”

  “但我还是很好奇，你从哪里确定我就是破军，破军就是端王的？”

  容和清欲言又止，冲他勾了勾手。

  秦云闲附耳过去，“嗯？”

  “你的味道。”

  秦云闲一愣，“味道？”

  “嗯，其实我一开始就对破军有些怀疑，毕竟一个杀手组织的头头对我这么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点脾气都没有，也太奇怪了。后来我受伤你来看我，躲在我床上的那一次，你从床里出去，靠近我的时候我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

  “和秦云闲一模一样的味道。”

  这点秦云闲是真没想到。

  他怔怔看着容和清，片刻后耳朵不自觉的红了。

  “这下我是真的一点秘密都没有了。”他轻咳一声，“王妃能否原谅我之前隐瞒之过？”

  看着他渐渐蔓延到脸上的红晕，容和清觉得又好笑又心软。

  她起身走到秦云闲身前，捏着他的下巴垂眸看着他。

  “原谅你也行，但你得赔我点东西。”

  秦云闲喉结滚动，低声问：“什么东西？”

  容和清俯首凑近，一字一顿道：“一、个、吻。”

  轻飘飘的三个字像惊雷一样在心间炸响，秦云闲呼吸都停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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