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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主相相持(三)


元嘉十七年

  刘湛的家中,一片哀痛的气氛。刘湛眼中充满了泪水。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更无法想象自己离开朝堂后,相王党将会面临怎样的困境。但他也知道,自己必须遵守孝道,回家丁母忧。

  含章殿

  刘湛的母亲突然去世的消息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划破了朝堂的平静。刘义隆和殷景仁得知此事后,彼此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心中的喜悦几乎难以掩饰。

  刘义隆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他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转头对殷景仁说道:“景仁,你看这消息来得真是时候。刘湛的母亲去世了,这意味着什么?”

  殷景仁微微一笑,他的眼神中同样充满了喜悦:“陛下,这意味着刘湛必须回家丁母忧,他领军将军的职位将暂时空缺。如此一来,相王党就失去了军权的支撑,他们再也无法与陛下抗衡了。”

  刘义隆点了点头,他的心情异常舒畅:“没错,刘义康和刘湛一直是朕的心头大患。如今刘湛离去,他们就如同失去了主心骨,再也无法凝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殷景仁微微颔首,他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低声回应道:“陛下英明,这正是我们削弱相王党的大好时机。”殷景仁的声音如同潺潺流水,带着几分谨慎与深思熟虑,继续说道:“陛下,眼下孝穆皇帝的祭辰将至,这是一个重要的时刻。相王党虽然失去了刘湛,但彭城王仍在建康,其影响力仍不可小觑。”

  刘义隆坐在椅子上,眉头微蹙,目光深邃。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片刻后,他抬起头,看向殷景仁,问道:“景仁,你有何建议?”

  殷景仁微微一笑,道:“陛下,臣有一计。如今皇太子也日渐长大,正是他展示才华和威严的时刻。不如让太子和彭城王一同前往京口拜陵,一来也能让太子在民众中树立威望,二来,调虎离山,让彭城王离开建康一段时间。”

  刘义隆听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微微颔首,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景仁,你的建议甚好。太子确实需要更多的历练和机会来展现自己的才能。同时,这也是一个削弱相王党势力的好机会。”

  殷景仁点点头,继续道:“陛下英明。太子和彭城王前往京口拜陵,陛下您则可以趁此机会在宫中筹谋划策,做好充分的准备。”刘义隆听后,心中豁然开朗。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眺望着远方的天空,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和信心。他知道,这次拜陵之行不仅是祭奠孝穆皇帝,更是一次政治斗争的较量。他必须借此机会巩固自己的地位,削弱相王党的势力。

  .......

  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斑驳地洒在皇宫的议事殿内。刘义隆端坐在龙椅上,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前方。此时,一名少年缓步走进殿内,他的到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十四岁的刘休远身着一袭淡雅的衣袍,衣料轻薄如蝉翼,淡雅的青蓝色仿佛将清晨的薄雾凝聚于身,既显贵气又不失少年的灵动。衣袍上绣着细密的云纹,随着他的步伐轻轻飘动,宛如云端漫步。他的腰间束着一条同色系的玉带,将他的身材勾勒得修长而挺拔。他的头发被一束玉发冠整齐地束起,更显得他面容俊朗,气宇轩昂。

  刘休远走进殿内,深深地行了一个礼,声音恭敬而清晰:“儿子给阿父请安。”

  刘义隆微微点头,示意他起身,然后缓缓开口:“阿劭,孝穆皇帝祭日到了,你和你四叔这几日去京口吧。”

  刘休远闻言,眉头微皱,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阿父,儿子明白您的意思。但如今阿母病重,她需要儿童陪在身边。儿子是她唯一的儿子,怎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她呢?”

  刘义隆眉头一皱,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悦:“阿劭,你是皇太子,应以国家大事为重。你阿母这几年不是一直生病吗,她生病自有太医照料,你不必过于担心。”

  刘休远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刘义隆:“阿父,儿子知道自己是皇太子,有责任为国家分忧。但阿母的病情,儿子每日都亲眼所见,她的痛苦和孤独,儿子感同身受,儿子只是希望能在阿母最需要的时候陪在她身边。阿父,您已经很久没有去看望阿母了,难道您就不能理解儿子的心情吗。”

  刘义隆看着刘休远那坚定的眼神,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几分嗔怪:“阿劭!你身为皇太子,怎能如此任性!国家大事岂能因你一人之私情而耽误!”

  刘休远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他明白父皇的担忧和期望,也深知自己身为皇太子的责任。然而,面对母亲的病情,他心中的那份愧疚和担忧却如同巨石一般压在胸口。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知道,此刻自己不能任性,不能辜负父皇的期望。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刘义隆,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坚定:“阿父,儿子明白您的意思,我会和四叔去京口给孝穆皇帝谒陵的,若没有别的事情,儿子告退。

  显阳殿

  显阳殿内,光线柔和而宁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刘休远坐在床榻边,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关切和忧虑,手中的药碗微微颤动,仿佛承载着他所有的心情。

  袁齐妫躺在床上,面容苍白而憔悴,刘休远小心翼翼地将药吹凉,然后轻轻地将勺子送到袁齐妫的嘴边。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仿佛在告诉母亲他会一直在她身边:“阿母,您一定要坚强,喝了这药,病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袁齐妫轻轻地点了点头,虽然她的喉咙已经沙哑,但她还是努力地张开嘴,将药喝了下去。

  喂完药后,刘休远轻轻地放下药碗,然后用自己的衣袖为母亲擦拭嘴角的药渍。他的动作轻柔而细致。他深深地看了母亲一眼,然后缓缓开口:“阿母,阿父让我下个月和四叔一起去京口,给孝穆皇帝拜陵。”

  袁齐妫听到这个消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恢复了平静。她知道,作为皇太子,刘休远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和义务。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微弱但坚定:“阿劭,你身为皇太子,自然要以国家大事为重。去京口拜陵,是向先皇表示敬意和缅怀,也是你作为皇太子的职责所在。你去吧,阿母会为你祈祷,保佑你一路平安。”

  然而,十六岁的东阳公主刘英娥站在一旁,此刻却难以掩饰心中的不满和抱怨。她看着弟弟刘休远,眉头紧锁,那双明亮的眼睛此刻闪烁着责备的光芒。她的脸庞尚带着少女的稚嫩,但已然透露出公主的高贵与任性。

  刘英娥的皮肤白皙如玉,泛着微微的红润,显得健康而活泼。她的鼻梁挺直,为她的面容增添了几分英气。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棕黑色的瞳孔,深邃而明亮,仿佛能洞察人心。她的嘴唇微微撅起,带着一丝倔强的弧度,仿佛在无声地抗议着什么。刘英娥她看着弟弟刘休远,语气中带着一丝任性:“阿父怎么可以这样?阿母病得这么重,他不去看望阿母也就罢了,还想让弟弟去京口?难道他不知道弟弟最担心的就是阿母吗?”她的声音清脆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对父亲的责备和不满。

  刘休远看着姐姐刘英娥,心中虽有无奈,却也理解她的担忧与焦虑。他轻轻拍了拍姐姐的肩膀,试图用这种方式传递自己的安慰与决心。

  “姊姊,我明白你的担忧。”刘休远的声音温和而坚定,他凝视着刘英娥的眼睛,试图让她看到自己的决心,“但阿父的决定,我作为皇太子必须遵从。这段时间,弟弟不在建康,你要多和紫嫣姑姑一起好好照顾阿母。”

  刘英娥听到弟弟的话,眼中的责备渐渐转化为担忧和不舍。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阿劭,我知道……你一定要小心,早点回来。我会和紫嫣姑姑一起,好好照顾阿母的。”

  刘休远看着姐姐眼中的泪水,心中一阵酸楚。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坚定:“姊姊,我会的。你要相信弟弟,我会尽快回建康的。”他转身看向母亲袁齐妫,深深地鞠了一躬:“阿母,儿子不孝,要离开您一段时间。但请您放心,我会尽快回来的。您一定要保重身体,等儿子回来。”

  袁齐妫看着儿子坚定的背影,眼中满是欣慰和骄傲。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了,能够承担起更多的责任和义务。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阿劭,你去吧。阿母会在这里等你回来的。”

  .....

  刘休远与四叔刘义康同乘一车前往京口,车窗外的风景飞快地倒退,但他的心思却飘得很远。他的目光不时地落在四叔刘义康那张沉稳而深邃的脸上。

  回想起四年前的事,刘休远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那时,他还是个十岁孩子,面对刘义康和刘湛的联手打压,他感到无力而绝望。他清楚地记得,刘义康和刘湛还有徐湛之那张冷漠而嘲讽的脸,以及他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态度,欺负他年幼。

  而现在,他再次与刘义康同行,心中的叛逆情绪愈发强烈。他知道,这次去京口,其实是父亲有意让刘义康远离建康的计谋。毕竟,刘义康在朝中的影响力不容小觑,父亲担心他会成为自己皇位的威胁。

  但是,刘休远更担心的是母亲袁齐妫。她的病情日益加重,却还要因为朝廷的纷争为他而担忧。他看着刘义康那波澜不惊的脸,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名火。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每一次的震动都像是敲击在刘休远的心头,使他本就烦躁的情绪如同烈火般熊熊燃烧。他紧皱着眉头,目光在车厢内扫过,最后定格在闭目养神的刘义康身上。

  刘义康端坐在那儿,闭着眼,神态自若,仿佛山路的崎岖、马车的颠簸与他无关,他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这种淡然的态度在刘休远眼中却如同挑衅,他心中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瞬间熊熊燃烧起来。

  “停下!”刘休远突然叫道,声音中充满了对刘义康不满。车夫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拉紧了缰绳,马车在颠簸中缓缓停下。

  刘义康被声音惊醒,他微微睁开眼睛,看向刘休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皱起眉头,望着侄子,声音沉稳地问道:“阿劭,你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要停下马车?”

  刘休远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但眼中仍然闪烁着叛逆的光芒:“四叔,侄儿在这颠簸的马车中坐得久了,心中有些烦躁。我想骑马前行,透透气。”

  刘义康微微颔首,表示理解侄子的心情,但他仍然担心山路崎岖带来的危险:“阿劭,你可知这山路崎岖,骑马前行恐有危险?”

  “危险?”刘休远冷笑一声,“四叔,您是不是忘了,孤是皇太子,是未来的皇帝,怎么能畏惧山路崎岖?”

  刘义康被刘休远的话噎了一下,他没想到侄子会如此顶撞自己,宣示主权。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阿劭,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你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了你不能随意行事。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整个朝廷的稳定。”

  刘休远撇了撇嘴,声音中充满了轻蔑:“朝廷的稳定?谁不知道你纵着领军将军党同伐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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