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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抄诗词


王鹦鹉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了房间,扑面而来的是一片宁静与书香的气息。她坐定在案几前,紧握毛笔,凝神聚力,一笔一划地在雪白的宣纸上流淌出工整的文字。每抄完一遍,她都会低语数数,如同虔诚的信徒默诵经文般,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单调却必要的过程,“三十,三十一……”随着数字的增长,她感到手指关节与手腕处传来的阵阵酸楚,那酸意仿佛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浸透进每一寸肌肤。

  正当王鹦鹉咬牙坚持,微微皱眉、轻声抱怨:“这手都要断了,抄写的量怎么如此之大,该死的武陵王!”这时,罗浅浅悄然走进了房间。她看到王鹦鹉依旧伏案疾书,显然是尚未停歇,心中颇有些惊讶。

  “鹦鹉,我记得你之前不是写一百遍了吗,给殿下送过去?怎么还在不停地抄?”罗浅浅问道。她靠近王鹦鹉身边坐下,关切地追问:“怎么回事呢?”

  王鹦鹉停下了手中的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她对着着手指头儿轻轻吹了一口气,她那双灵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嘴角撇了撇:“浅浅,您是不知道,我这今天早上的时候,把写好的打油诗送到了武陵王殿下的跟前儿。可谁知,他居然说我写的自己潦草,还非要我背诵这首打油诗。”

  王鹦鹉眼里流转着几分活泼又几分倔强的神色:“我就纳闷了,我这白天干活,晚上抄写哪儿有时间去背什么打油诗嘛!何况,那破诗,真是的……不是我说,这首破诗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今天要抄写二百遍。”

  罗浅浅看着王鹦鹉略带戏谑又饱含无奈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心里却也为好友的处境感到同情。她挪了挪位置,好让两人能够更加亲近地交谈。“鹦鹉,武陵王怎还这般挑剔?是不是故意捉弄你呢?”她一边问,一边伸出手去帮王鹦鹉揉捏那酸痛的手腕。

  王鹦鹉接过话茬,翻了个白眼,然后继续讲述:“可不是嘛,本以为大功告成,没想到武陵王又让我抄,昨日抄到亥时,今日要抄到子时了。”

  深夜的书房内,王鹦鹉悄声细语地数着:“一百九十八,一百九十九,二百!”随着最后一个数字脱口而出,她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手中的毛笔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稳稳落下,她用力伸了个懒腰。

  王鹦鹉看了看更漏,已经丑时了,她看着自己抄写的打油诗:“哼,该死的武陵王,你写的这首破诗,本娘子我可是背得滚瓜烂熟了!

  第二日午后,阳光斜照在王府幽静的庭院中,斑驳的光影落在地面。王鹦鹉身穿一袭淡紫色的宫装,手中紧紧她昨日抄写的诗词,她脚步轻快,悄咪咪地踏入了武陵王的书房。

  书房内,武陵王刘休龙与广陵王刘休文各自凝神于眼前的棋局。武陵王手执一颗漆黑如墨的棋子,运筹帷幄;而广陵王则面色温和,持着洁白如雪的棋子,胸有成竹。

  王鹦鹉小心翼翼地靠近,试图在不打扰他们,然而,无论她如何蹑手蹑脚,终究没能避开刘休龙那双锐利而深邃的眼神。刘休龙在落下黑子的间隙,不动声色地瞥向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王鹦鹉被抓包后,脸颊浮现出一抹红晕,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尴尬笑了笑,向武陵王与广陵王恭敬行礼,言道:“奴婢给两位殿下请安。回应武陵王殿下的话,奴婢遵照吩咐,已将将您的诗词抄写了二百遍,请殿下过目。”

  六皇子广陵王刘休文放下手中的一颗白子,询问道:“三哥,难道你最近又写新的诗词,不知可否分享一下,让六弟也能沾沾才气?”

  武陵王深邃的目光并未离开棋盘,他仔细揣摩着下一步该如何布局,随口回应道:“哦,其实谈不上是什么佳作,前几日,我看这个宫女不懂规矩,让她作诗,她又做不出,所以我罚她抄写了一首我之前的诗词,加强一下学识修养。”

  一旁的王鹦鹉听到此处,心中暗自腹诽:“还说什么提高修养,那首诗明明就是打油诗一般,他自己恐怕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刘休文听后,脸上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常态,道:“原来如此。”于是,刘休文转向王鹦鹉,“给本王和三哥看看你写的。”

  王鹦鹉调整了一下表情,换上一副恭敬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将昨日抄写的诗词呈递给武陵王和广陵王,内心期盼着这次的教训能早日结束。

  王鹦鹉轻轻走上前去,将手中抄写的诗词给两位殿下看,心中却忐忑不安对刘休龙说:“殿下,这是奴婢按照您的要求抄写的诗词,不知是否合您心意,奴婢已经将您写的诗背过了。”

  刘休龙看着王鹦鹉手中的诗词抄本,对她说:“你,今天的字确实比昨天工整了许多,可见你是用了心的。”王鹦鹉听罢,脸颊泛起一丝红晕,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心想或许今日的辛苦没有白费,自己的惩罚也许就要结束了。

  然而,就在这微妙的期待时刻,刘休龙突然清了清嗓子,话音中带着几分调笑却又不失严肃:“不过,咱们写诗词可不只是讲究字迹工整,更重要的是内容准确无误。你看这些字‘缺胳膊少腿’。把这首诗词再抄写个三百遍,让它深深印在你的心里。”

  王鹦鹉听到武陵王的话,心中充满了沮丧和不甘,她觉得自己已经尽全力改正错误,没想到还是未能达到武陵王的要求。面对三百遍的抄写惩罚,她内心压抑着怒气,想要反驳却又无可奈何。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但她强忍着不让其落下,毕竟身为宫女。于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保持平静的姿态,恭敬地向武陵王施礼,然后黯然退出了房间,留下心中那团无处宣泄的怒火在胸腔内熊熊燃烧。

  王鹦鹉回到自己的居所,一路上心情沉重,步伐也显得格外迟滞。她心里暗自抱怨着武陵王的苛刻,虽然表面不敢有任何反抗,但心中的愤懑之情难以遏制。她低声嘟囔着:“那个该死的武陵王,明明看出我已经很努力了,还这么不依不饶,真是过分!”当然,这只是她私下里的牢骚,她深知宫廷规矩森严,即便是心中再有怨气,也不能公开指责主子。于是,她只好化愤怒为动力,准备再次静下心来,专心致志地完成那三百遍诗词抄写。

  在接下去的日子里,王鹦鹉顶着巨大的压力和疲惫,持续不断地抄写着同一首诗。每日她早早起身,夜深方歇,沉浸在笔墨之间,可是每日递交上去的抄写稿总是会被武陵王以不同的挑剔眼光找出各种不足之处,无情地退回。

  夜色如墨,寒星点点,王鹦鹉端坐在案前,烛火摇曳,映照出她专注的身影。她的笔尖在泛黄的宣纸上舞动,一笔一划,慎重其事地抄写。

  五百遍的抄写,已让她疲惫不堪,手腕因持续用力而微微颤抖,但心中的那份敬意和责任感让她坚持到了最后一刻。终于,在临近日出之际,她抵不住身体的极限,眼皮沉重地垂下,笔尖在纸面上划出一道不规则的痕迹,随后便静静趴伏在了那堆已经整齐摞起的抄本上,沉入了甜美的梦境。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唤醒了还在睡梦中的王鹦鹉。她揉揉惺忪的睡眼,看到周围散落的笔墨与手边沉甸甸的五百多份抄写成果,顿时意识到时间紧迫。她迅速收拾妥当,不顾身体的疲劳,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些浸润着汗水与努力的抄本。

  王鹦鹉她双手捧着刚写就的诗词卷轴,眼神中满含期待而又带着一丝忐忑不安。

  刘休龙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狡黠,他知道,王鹦鹉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有些气恼,却也不敢惹他,他忍不住想要更多地逗弄这个机智又倔强的小妮子,看她撑到几时。

  刘休龙微笑着打趣王鹦鹉,言语中带着戏谑:“本王命你抄写一千遍,你居然敢偷懒,看来这数字对你来说还不够多,你是不是还想写?”他的眼神中闪现着狡黠,显然是在试探王鹦鹉的忍耐底线。

  王鹦鹉闻此言,瞬间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强打精神抬起头,望向刘休龙。连续几日的彻夜抄写,已让她身心俱疲,纤细的手指因过度书写而肿胀,眼神中流露出的不再是往日的灵动与活泼,而是深深的疲惫与无奈。

  王鹦鹉听完武陵王那看似调侃实则严峻的话语,脸色瞬间刷白,连续数日的夜间奋战,她的身心已经疲惫到了极点,那些原本娇嫩的手指如今由于频繁握笔书写,肿胀得触目惊心。那双曾经闪烁着聪慧与活力的眼睛,此刻却只剩下了疲乏和深深的无助。王鹦鹉不禁想到,倘若再这样无休止地抄写下去,恐怕会被累死,她内心涌起一阵无力感,仿佛遇到了传说中的混世魔王,无可逃避。

  终于,王鹦鹉鼓足勇气,抬头直视武陵王,以略带沙哑却坚决无比的嗓音,诉说了自己的苦衷:“殿下,武陵王,您可知这几日,奴婢究竟已经抄写了多少遍诗词?就因为那天奴婢不小心笑了一下,品评了一下你写的诗词烂,竟招来如此严苛的惩罚。固然,奴婢是宫女,但奴婢也有属于自己的尊严。如今,奴婢愿意承受一切后果,要杀要剐,我都认了。但是,请您明白,今天开始,哪怕是以性命相抵,奴婢也不会再多抄写一遍了。”

  刘休龙被王鹦鹉突如其来的强硬态度惊愕住了,他微微扬起眉毛,那双惯于洞察人心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意外和困惑。从小到大,他见识过的宫女们,要么是战战兢兢、唯命是从,要么是聪明伶俐、察言观色,却从未有人敢于如此正面挑战他的命令,而且态度如此坚决。

  王鹦鹉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掷地有声的石头,砸在他习惯被人敬畏的心湖上,激起了层层涟漪。他凝视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的女子。

  王鹦鹉毫不畏惧地继续发表着自己的观点,她的眼神中透着毅然决然,语气带着丝丝犀利:“正因为你是皇子,所以你所写的诗词,纵然并非尽善尽美,也会有人出于敬畏或奉承而加以赞美。可是奴婢却认为相比于曹植、谢灵运,你的诗词的确还稍欠火候,充其量不过是信手拈来的打油之作。即便是奴婢这样一个读书不多的女子,若要模仿那样的风格,也不是难事。”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王鹦鹉知道自己这一席话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但她并没有后悔,因为她选择了忠于内心的真实感受,这也是对自己尊严的一种维护。

  刘休龙听罢,显然未曾料到王鹦鹉会有如此直接且深刻的评价。

  王鹦鹉鼓足勇气,以平淡却深含讽刺的语气继续道:“你所写的这首诗词,其实就是一年四季吃什么,有什么可以炫耀的。可是奴婢没有进宫的时候,殿下,你可知道大宋的一个普通老百姓一年四季吃些什么吗,餐桌上唯一的菜肴就是盐菜,不忍饥挨饿已经不错了。”

  王鹦鹉顿了顿继续道:“春夏秋冬,奴婢家人饭桌上唯一能填饱肚子的,只是盐菜和豆粥,对于那些穷苦的老百姓,没有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你出生在皇家,自然不懂忍饥挨饿的痛苦,但是盐菜和豆粥对老百姓而言,弥足珍贵。”

  王鹦鹉说完这些话,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心中的一块重石。她面无惧色地站直身躯,将双手置于身前,道:“反正奴婢说完了,要杀要剐随便你吧。”

  刘休龙被王鹦鹉这一番坦诚而尖锐的话语深深打动,片刻的寂静后,武陵王深深看了王鹦鹉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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