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霖凝着上官清婉清澈的眸子，如花的笑靥，心绪不自觉悄然放空，待到上官清婉提醒几遍，衡霖才缓过神来，轻声道，“来，为师便教你第一阙。”

  接下来的几日，衡霖将‘幻音曜星诀’的心法秘诀让上官清婉尽数背下，他检查了几遍，确保无错后，道，“婉儿，你便在这里好好修习，为师便先行离开了。”

  上官清婉一脸正色，虽然衡霖说要离开的一瞬，她有些空落落的，  但她也不是缠人的女子，只稍稍黯然下，便恢复如常，反而安慰道，“师父，这几日你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我一定专心练习。”

  衡霖微不可察的“嗯”了一声，然后转身，就在转身一瞬，他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怅然问道，“婉儿，你既说心悦于我，那……何为心悦之感？”

  上官清婉没想到衡霖能问得如此露骨，她脸颊一热，敛眸羞恼了一阵，蓦地在心中恍然大悟。

  衡霖莫不是千万年来不知情爱？

  所以喜欢她不自知了？

  要不然他吻她作甚？

  上官清婉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想，但有了前车之鉴，她可不愿意再在衡霖面前丢这种自作多情的人了，她深思熟虑道，“心悦一个人，便觉得他什么都是好的，哪怕不好，也并不在意，与他亲近相处之时，心中会格外欢喜紧张……”

  衡霖打断她，“情，便是意念所感吗？”

  上官清婉一怔，半晌摇头，“心悦心悦，当然是从心底里喜欢，若情可被理智意念所控，那……岂不虚伪可怕？”

  “若意念让你喜欢一个女子，但心却喜欢上了另一个女子呢？”

  衡霖目光幽淡，轻抬眸，似是在看着眼前浩瀚苍渺的星空，亦或是在透过星空看别处。

  上官清婉拧眉，“那怎么可能呢？心中不喜欢的人，任凭意念再强大，也是不可能转变的，我记得小时候，我娘亲的养女呼延雪，娘亲对她很好，也让我和大哥哥对她友善些，但我就是讨厌她，我试图说服自己喜欢她，但就是不能，反而心底痛苦极了。”

  “难道不可以用意念操控心智？”

  上官清婉缓缓点了下头，“应该可以吧，意念强悍之人，便可做到……”

  衡霖静静地看过来，眸光晦暗如深流。

  心口处空寂一片，仅剩的半颗神心如枯木一般，木然又沉静。

  心域是心的灵魂所在，里面装着他的情与欲。天父将他的心域从心抽出，打碎，他便是个无心之神了。

  无心便无情吗？

  凡间有心之人，不也常被人骂无情？

  可见，情非心所出，可以被意念操控。

  他，想心悦于谁，便心悦于谁！

  衡霖背在身后的手悄然握紧，好看的眉眼一如往日般清冷淡漠，他起身，踏风而去，漆暗的星汉瞬间张开一道口子，然后骤然收紧。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和晨星，上官清婉看着衡霖的背影，忍不住跺脚骂了句，“走之前好歹说一声啊！”

  她也有个心理准备。

  这里好黑啊……

  上官清婉忍不住抱臂打了个哆嗦，像巡视新领地一般，在星汉溜达了一圈，遛累了又睡了一觉。

  待睡醒过来，天昏地暗，不知岁月几何，四周静得可怕，连她浅薄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明显。

  上官清婉莫名心中一慌，她刚刚忘了问如何离开这里，若是她出不去了怎么办，或者师父忘了来看她，接她出去怎么办？

  她忧心了一阵，却陡然沉静下来，没事的，她失踪了，爹爹娘亲和粤儿都会来找她。

  上官清婉突然发现，关键时候，她依赖的还是自己的亲人，至于衡霖……幽静的环境让她凭空生出了几分怨念，她忍不住想，师父现下又无事可做，留下来陪她又如何呢？

  他是不会陪她的。

  他其实……不喜欢她吧？

  至少爹爹不会对娘亲这般，爹爹总是喜欢粘着娘亲的。

  上官清婉怀着怨气，就地打坐，阖目开始练功。

  第一阙的心法念上十几遍，可是星汉还没有动静，师父说过，第一阙若有成效，便会瞧见星子在银河之心中滚动一下，但目前还没有。

  上官清婉也不是爱着急的性子，她仔细琢磨了一番，然后一边悟一边观察着星汉的动静。

  就在第九十九次的时候，星子终于动了。

  一开始只是一颗暗淡不起眼的星子跳动一下，紧接着，无数星子上下游动，像一条条发光的小鱼。

  上官清婉惊喜坏了，她站起身，满脸欣喜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极其想要和衡霖分享，她做到了，她终于做到了！

  然而惊喜还没维持片刻，她发现，漫天繁星一瞬间亮得诡异，它们一闪一闪，忽而刺眼忽而黯淡，无数星子也不转了，甚至像钉在天幕上一般，有种诡谲荒异之感。

  星子越来越亮，越来越急。

  星汉震荡，她露在外面的皮肤感觉到一阵尖锐的刺痛。

  上官清婉心中一慌，疑惑道，“你们怎么了？”

  她不会念错了心法吧？

  想到这个可能，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瞬间有些慌乱无措，她试图打开心境，通知衡霖，却发现心境被断了。

  上官清婉身子陡然一僵。

  下一秒，周身已浸在浩瀚无边的亮色里，与此同时，耳边响起嘈杂诡秘的低语，像是来自异土的梵文，密密麻麻，低沉整齐。

  上官清婉心中愈发慌了，脸色都惨白起来，她再次催动‘幻音曜星诀’，试图将混乱的星汉恢复，却发现她的力量何其渺小，渺小到犹如石沉大海，她的术法根本不管用。

  但这些都不如接下来的发现让她恐惧。

  她发现，并非星子被她弄乱了，而是……她被拉进星汉中了。

  她往下一看，漆黑中的一个白点，正是她刚刚丢下的绢帕。

  怪不得她的眼前会这般亮，原来她靠近了这群星子。

  为何会如此？

  上官清婉百思不得其解，她迫使自己镇定下来，试图和星子们讲讲道理。

  “……喂，那什么……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们行行好把我放下去吧！”

  说完，上官清婉侧耳去听。

  没星星搭理她，还在“念经”。

  上官清婉死马当活马医，凝神静气，又试了一遍‘幻音曜星诀’，这次，梵音终于停了。

  一道苍老沙哑的老妪声，咳了咳，“曜星，你死了这条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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