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三娃回去的时候，上官清婉和“上官诚敬”已经回来了，二人比试了一番，上官清婉猎了两只兔子，“上官诚敬”只猎了一只野鸡？

  往日，“上官诚敬”最起码猎一只野猪回来，如今怎么越来越回去了？

  几人疑惑着，然而在上官清婉的得意猖狂下，都把这茬忘了，只当“上官诚敬”让着上官清婉了。

  “上官诚敬”见众人没再注意这件事，松了口气。

  魏复将猎物交给下人，让他们收拾好，支好烤架，点起篝火，就地野餐起来。

  几个娃吃得不亦乐乎。

  赵缨还给上官清粤带了壶牛乳茶，小家伙一边啃狍子腿，一边喝牛乳茶，小脸吃得绯红。

  【怪不得娘亲喜欢吃傻狍子（嚼嚼嚼），果然很好吃（嘬嘬嘬）。】

  “嘿嘿，真香！”

  赵缨：……

  几个孩子正吃着，魏复将赵缨叫到了一旁，低声关切，“缨儿，你与上官澍发生了何事？”

  赵缨看向不远处的营地，篝火跳跃在她的眸里。

  她低声，将粤儿的心声都告诉了魏复。

  从她知道上官澍意图谋反，到如今，赵瑶被废，上官澍被赶出家门，二人不知所踪……

  包括粤儿是如何失声的，祁佑又是怎么找回来的。

  听得魏复五味杂陈。

  心里百般滋味，到了嘴上，也只说了句，“都过去了。”

  他还想说，从今以后，我会保护你。

  但是碍于身份……他现在没有这个资格说这种话。

  赵缨不是个喜欢内耗的人，跟魏复说，也只是想给他提个醒，让他在宫外注意点上官澍的动向。

  其余的……安慰、承诺？

  她不需要。

  赵缨说完，就回到了孩子们身边。

  魏复站在原地，悔意爬满了全身。

  若是当初他能强硬一些……

  他知道皇上不喜他魏家，忌惮他魏家，十有八九不会将赵缨许配给他，从小，他便告诉自己，只要缨妹幸福便好，喜欢不一定要得到。

  他只要默默守着她，看着她就好。

  这些年，他一直这样做的。

  看她对上官澍情根深种，看她成婚，看她生子，看她和上官澍恩爱缱绻……

  夜里，嫉妒得难以入眠的时候，他也曾恨过自己，恨过他父亲，为什么镇国公就可以夺得皇上宠爱，他的父亲就要为皇上所恶？

  可是怨归怨，总归是缨妹心里没他……

  可如今，他忍不住想，若他强硬一些，强娶了缨妹，那时孝敏姑姑还在，未必不会应允……那缨妹怎么会被人所欺，被人所骗？

  刚回来的时候，他就发现，缨妹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也是对一切淡淡的，骨子里是恩宠出来的上位者的淡漠，以及与生俱来的良善通透。

  但如今，她浑身充斥着一种冷冽的气息，决绝而冷酷……

  人不会无缘无故蜕变，缨妹心里定是没有她面上那般平静。

  魏复望着赵缨的背影，漆黑的眸里都是……心疼。

  ……

  将赵缨安全送回宫，魏复回到魏府。

  魏家并未分府分家。

  每个朝代都有各自推崇的礼道，先帝一朝时，内祸不断，境内判将四起，故先帝一朝以忠义治天下。

  而建熙帝不缺忠臣，反倒和嫡母的关系有些耐人寻味，缺什么就会在意什么，所以建熙帝崇尚孝道，恨不得告诉天下人，他是最孝的。

  所以大楚男子，若父母一方健在，都不允许分府分家。

  若父母俱亡，也要听父母留下来的遗嘱，若遗嘱让兄弟间长居共处，那直到死，都别想分开了。

  寻常人家如此，更别提魏家这种上面有个配享太庙的先人的。

  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

  魏复回府时，正巧和魏琚打了个照面。

  魏琚要出去。

  “父亲何往？”

  魏琚神情有些不自然，说是出去和老伙计喝酒聊天，魏复眼底划过一丝寒意，但什么话都没有说，任他离开。

  然后，魏复去了魏源的院子。

  他回来自是听说了魏源和魏琚的丑闻，魏琚倒是厚脸皮，丝毫没有被影响，魏源却羞见人颜，成天门都不出了，每日醉醺醺的，时不时咒骂他们的父亲。

  骂他为老不尊，骂他不知羞耻……

  不管魏琚如何，骂了他让人知道，魏源的仕途就完了。

  所以魏复派人盯着魏源，防止他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

  今日一进院子，倒是安静。

  魏源约莫是醉了，睡了。

  魏复习惯性地去找他安排的人，问问今天魏源好些了没，却发现都不在。

  他疑惑地走进屋子，下一秒，瞳孔一震。

  魏源不在？

  他在哪？

  魏复顿时心急如焚，魏源这幅模样居然让他跑出去了，大冬天的若是冻死在街上怎么办？

  魏复转身冲出，就想招呼人去找魏源。

  然而刚张嘴，就似被什么卡住了喉咙。

  魏复慢慢地靠近院子里用来救火的吉祥缸。

  缸上，露出了一片衣角。

  魏复朝缸里看去，一张熟悉的脸沉在水下，阖着眼，面容安详。

  魏复眼前一黑，扶着缸口才没摔下。

  ……

  魏源死了。

  魏复有条不紊地安排后事，灵堂搭了起来，后半夜，魏琚才回来，扶着棺木恸哭，白发人送黑发人。

  看得来客心有不忍。

  魏复忍不住笑了。

  许是这些年，因魏琚的存在，他从未体会过平静安详又自在的生活，所以此时的悲惨虚假，他早有预料。

  他和魏源魏姝一母同生，五年三胎，母亲生完魏姝就没了，如今，魏源也没了。

  他最疼爱的弟弟……

  他与他在这个虚假繁华的囚笼里相依为命。

  魏琚被人搀着坐到了后面。

  魏复上前扶着崭新的棺木，泪染湿了悼文，莹莹发亮。

  魏源的脖子上有掐痕，他不是溺死。

  他本该将杀弟凶手一剑穿胸，可是……

  他若杀了那人，他就完了。

  弑父之人，怎能娶皇上最疼爱最尊贵的公主？

  命运，总是让他在觉得有希望的时候，给他轰然一击。

  二十年，从少年朦胧的爱意，到现在，他足足等了二十年，错过了二十年，他真的不想再等了，也不想在错过了……

  赵缨，是他人生所有的色彩。

  阿源，你会原谅哥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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