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霍心兰的提问，傅笙笙不假思索：“笙笙长大了继续做公主呀。”

  霍心兰一笑：“除了做公主呢，笙笙还想做什么？”

  这世道对女子苛刻，即使身为公主，对自己将来的人生所能拥有的选择也很有限。

  若是父兄宠爱，或许还能有一个安稳生活。

  若是没了父兄做依仗，自己又立不起来，公主的身份只会成为他人的嫁衣。

  面对霍心兰的提问，傅笙笙歪着脑袋想了又想，斗志昂扬地说：“笙笙要做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的女侠！”

  想起女儿带头把小金库都捐出去赈灾的模样，霍心兰莞尔：“笙笙真是心怀天下呢。那打算怎么成为一名女侠呀？”

  上一世一些朦朦胧胧的记忆从脑海中泛起，她想抓住这些记忆，却又因为这些记忆闪得太快而无法抓住。

  傅笙笙只能根据自己这点模糊的记忆推测着说：“要出宫。”

  霍心兰就知道她会有这样的想法。

  入宫后，逢年过节宫中都会点几折戏，邀满宫嫔妃一起观看。

  霍心兰这些年跟着众人看了不少，见过好几出有关女侠的戏，无一都是要抛下家中亲友，出门远行，再在路上遇上些需要女侠行侠仗义的事。

  这些戏看着是叫人高兴，太后有次看戏看得太投入，气恼戏中的恶霸不做人，难得正义心上头，差点把扮演恶霸的小生给砍了。

  还是被皇后和各宫妃嫔给劝住了，才只是让那名扮演恶霸的小生“告老还乡”。

  ——当时这人才二十岁。

  因为这出戏太过好看，太后七日后又想看。

  妙音坊那边没有小生愿意扮演“恶霸”这一角色，生怕演得太好，真的被太后给砍了。

  可皇命难违，最后几人抽签，抽中了倒霉蛋一个去演恶霸。

  因为太过害怕，这人在戏台上束手束脚，演得并不出色，让太后派人好一顿训斥。

  再之后，太后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之前那人演得最好，又派人把“告老还乡”的小生给喊了回来，继续出演恶霸，这事才算了结。

  这事没闹出人命，众人也就当一个乐子，看过就算了。

  霍心兰一直都觉得那些戏文中的事距离自己很远，甚至每次看戏都能清楚明白那是假的。

  她从前一直都没把这些戏放在心上，权当是打发时间、用来合群的东西。

  可现在听着女儿的壮志豪言，霍心兰久违地想起戏中的话语，忍不住担心女儿会学了去。

  她不是要拘着傅笙笙一辈子都在宫中，而是担心傅笙笙远行在外会遇上危险。

  这世道并不太平。

  霍心兰这批秀女进京之时，还曾遇上劫匪。

  对方明知是宫中的朝贡都敢打劫，还放言“抢的就是皇帝老子”。

  所幸安西将军回京正好遇上，秀女们才逃过一劫，没有落入贼人之手。

  为此还一直有人在暗中嚼舌根，说是霍心兰这批秀女已然丢了清白，是安西将军心善，不忍她们被赐死，才推说自己及时赶到，没让贼人得逞。

  当然，这些话是暗中说的，为的就是膈应人。

  秀女进宫会多番核验，稍有问题就会被退回原籍。

  与霍心兰同一批入宫的秀女，有人心气高，受不了这份侮辱，一头撞死在宫墙之上。

  朱红色的厚重宫墙只是湿了一块，完全没有显出鲜红的血。

  一条人命就这么消失在了这些流言蜚语中。

  唯一掀起的波澜是天武帝得知此事后，彻查了那些搬弄是非的长舌妇，总算是止住了这些谣言。

  这么多年过去，已经没人再敢提起这事。

  ——至少没人敢在霍心兰面前提起这事。

  外人背后是怎么想的，霍心兰不知道，但知道肯定有人至今都在念叨这事。

  既然没有说到她面前，她就当不知道，懒得自寻烦恼。

  只是听傅笙笙咬字清晰地吐出“出宫”两字，霍心兰的心中不免泛起担忧。

  外面那么危险，她怎么放心傅笙笙独自一人闯荡江湖？

  “笙笙，行侠仗义的方式有很多种。像笙笙这样把自己的银子捐出去救济灾民，也是行侠仗义的一种。”霍心兰教育道。

  傅笙笙懂的，开心地跟霍心兰畅想将来：“像我背着剑浪迹天涯，也是行侠仗义的一种。”

  霍心兰原本就是想让她打消这种想法，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让傅笙笙说出了这种话。

  “宝贝，你是公主，你用公主的身份行侠仗义，可以帮到更多的人哦。”霍心兰说。

  傅笙笙不解地歪起脑袋：“啊？”

  “你想呀，这次你劝陛下劫富——劝富从善，是不是很快就帮到了京城内外和豫州的灾民？”霍心兰问。

  傅笙笙点点头。

  霍心兰又问：“如果笙笙不是公主，见不到陛下，是不是就没办法把这个绝妙的主意告诉陛下？”

  傅笙笙再次点头，甚至因为想到了那样的画面而不高兴地鼓起小脸。

  “那么笙笙是不是在京中，一样能行侠仗义？还比独自背着剑去浪迹天涯能更快得帮到别人？”霍心兰循循善诱。

  傅笙笙恍然大悟：“对哦。”

  霍心兰一笑，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牵着她往前走去。

  总算是打消了这丫头独自出门流浪的心思，要不然她真担心这孩子私自溜出宫。

  若是真在外面遇上什么，那后果不堪设想。

  母女俩有说有笑地往前走去，今儿个是傅笙笙的好日子，整个钟粹宫都喜气洋洋。

  天武帝甚至特许傅司辰和傅锦年休沐一天，不用上学。

  兄弟俩这会儿正在前面为妹妹操办周岁宴，免得不慎出现差错。

  ——主要是傅司辰在操办，傅锦年凑热闹。

  傅司辰痴傻期间，傅锦年一直都想为霍心兰和他遮风挡雨。

  可惜人小力微，能做的事情有限。

  许多事情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甚至超出了傅锦年的理解范围。

  现在傅司辰恢复如初，傅锦年眼前有了榜样，经常像条小尾巴一样跟着傅司辰走进走出，努力学习着哥哥的为人处世、学着成为和哥哥一样优秀的人。

  为此，天武帝都嘉奖过他。

  整个钟粹宫皆是一派兴兴向荣。

  瞧着在不远处忙活的傅司辰兄弟俩，赵宝林勾起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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