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目的地，都已经是深夜时分，顾维军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半夜12点了。

    “从这条小路开进去。”

    “是！”

    “谁？”

    “停车！”

    车子刚刚开进村子，路边两旁的草垛里就窜出来几位手持钢枪的民兵战士。

    为首的拿着手电筒对着吉普车一照，“下车！”

    “三大爷，是我！”

    “顾维军！”顾维军仅凭目力就看出来为首的是村子里的民兵队长，顾三德——名字按顺序来的，开门下车后喊了一嗓子。

    顾三德用手电筒一照顾维军的脸，将其认了出来，“哟，大军，你回来啦！”

    “是担心家里么？”

    “嗐，没事，咱们村都没事，连个擦伤的都没有！”

    “你弟弟二军也好着呢。”

    “还天天屁股后头围着个女知青转悠。”

    “走，跟我一起进村吧。”

    顾三德将三八大盖往身后一背，指挥着其他民兵，“你们继续警戒！”

    “我带大军回家。”

    整个村子里其实都沾亲带故，往上数几辈子，都是一个老祖宗，而这位顾三德更是顾维军爷爷这一支的近亲，还没出五服。

    “听二军说伱现在不是被派到美帝去探听虚实去了么？”

    “怎么这个时间点会来？”

    “正赶上咱们这嘎达地震了。”

    “好在政府提前就告诉俺们了，俺们是一点事也没有哇。”

    从村口到顾维军爷爷家，这位顾三大爷嘴竟然都没停过。

    “咱爷儿们好像还没一起喝过呢吧？”

    “你们也离的远，搁京城，上工了也忙，总也不回来。”

    “大爷，你们家大军回来了！”顾三德嗷的一嗓子将顾维军家沉睡的人都喊醒了，然后拍拍屁股闪人了，“行了，到了，我继续去值夜了，明儿咱爷们一起喝酒。”

    漆黑的院里传来顾维军爷爷中气十足的骂声：“三德子，你这个瘪犊子大半夜的乱嚎什么？”

    “大军回来了，就院里的地窝子里轻轻喊声不就完了么？”

    “这TMD的全醒了”

    顾维军爷爷从一个半高的地窝子披着棉袄钻出来，等顾维军走到近前了，抬起手里的煤油灯晃了晃。

    嘴里有几分不满，“大军，你这时候回来干嘛？”

    “不知道搁家这地震呢么？”

    “不是给你们去信，说咱们都好着呢。”

    “干嘛还非得回来一趟？”

    “来，先进来吧.现在连个睡觉的地儿都没有，你说你回来干啥？”

    顾维军刚刚走进院里就发现了，之前的盖的几处土胚房都塌了，而现在的院子中间临时挖出来好几个地窝子住着呢。

    要是不知道这种地窝子，半夜路过，冷不丁一看，还以为一个个坟头呢.

    跟爷爷进了地窝子，只见奶奶也披着衣服，点上了烟袋，一见面就埋怨他，“大军，你说你这时候回来干嘛呢？”

    “多危险！”

    “再说，咱们这也没啥事儿啊！”

    “呵呵，奶，就这还没啥事儿那？都连住的地儿都没有了。”顾维军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大白兔奶糖递给奶奶，“您老少抽点烟，吃颗糖，甜甜嘴。”

    “怎么又乱花钱！”

    “你也娶媳妇有孩子了，得知道攒钱养家！”奶奶一手接过大白兔，也没打开，对着顾维军又是一顿教育。

    “这算啥事儿？”

    “当初小鬼子逼着咱们搞合村并镇的时候，把咱们家里的房、车，都给烧了，咱们没办法，不也是住地窝子过来的。”

    “条件还没这会儿好呢，缺衣少粮的。”

    “等着，奶给你煮饺子。”

    “这年还没过完呢。”

    “呵呵，谢谢奶，放心吧，家里面不缺的。我们两口子赚工资呢，她的工资也不低。”

    “嗯，啥时候带回来看看。”

    “嗯，这不你重孙子还小么我又被派驻国外了。”

    “哥，你回来啦。”

    正聊着呢，顾维民一掀地窝子的棉被进来了。

    昏暗狭小的地窝子里一下子挤进来5个大人，顿时连挪屁股的地儿都没有了。

    “嗯，维民，怎么样？这次地震你受伤没？”

    “没，哥，你怎么这时候从国外回来了？”

    “我从国外联系了很多支援咱们这里灾区的物资，吃的，用的都有。”

    “得来这边协调一下，看哪些是最急缺的，好抓紧安排。”

    “来，大军，解放军小同志，先吃碗饺子，大蒜和酱油我直接搁碗里了，这个地窝子是临时的，就没好好弄。屁大点个地儿，放个屁都带回响的。”

    “哈哈，奶，这晚上要是吃坏了肚子不就坏菜了？”

    “那不得全是屁味儿？根本没法睡啊？”

    “可不是！”

    “别跟大军扯这没用的！”爷爷训了奶奶一句，“晚上搁家睡么？”

    “搁家睡就一起挤一挤，你跟我们睡，这位小同志去二军的地窝子跟他和棒梗睡。”

    “不用，我过来看一眼，送点东西就回营口了。还得安排物资对接呢也就今天晚上有空。”

    “嗯，是从营口港拿进来么？当初小鬼子就把从咱们东北的抢的大豆从营口港运出去卖。”

    “是，那边是深水港，能停几万吨的货轮。”

    “啊，运过来这么多么？”

    “嗯，啥都有，被褥、衣服、粮食、油、帐篷。”

    “这还是第一批.”

    “爷，这是1000块钱，您拿着，等开春化冻了，家里直接盖砖瓦房！”

    “不行！这钱我不能要，都分家了，各过各的。再说了救急不救穷！”

    “爷，我们家除了我爸，我媳妇也上班，现在家里不是遭灾了么？”

    “那也不用，自己有手有脚的，又饿不死，如果自己家连房都盖不起来，就是纯懒的，饿死都白瞎。”

    推搡了几次，爷爷最后勉强收下了100块钱，是作为孙子孝敬的。

    吃好了饺子，喝了饺子汤，顾维军带着战士跟爷爷奶奶告别，把弟弟顾维民拉到一边，塞给他200块钱后，低声询问。

    “弟，这次地震吓坏了吧？”

    “是不是想过我哥怎么当初就没把我直接调回京城去？”

    没想到顾维民摇摇头，伸手跟顾维军要了一根烟点上，言语中带着唏嘘，“当初我回来就找秀芳说了你跟我讲的。”

    “秀芳第一时间把我训了一顿。”

    “堂堂七尺男儿，哪能一有事情就惦记找家里和哥哥帮忙？”

    “如果连这点拼搏精神都没有，就不配追求她！”

    “所以我就没给家里写信。”

    “哥，我跟秀芳说好了，我们俩先用一年的时间把外文学好！”

    “秀芳其实也不一定想回京城的那里没她的地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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