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愿沉默地把盖子打开。

  糖果盒里‘装’着的俨然是一个保险箱。

  “啊？”何真美傻眼了。

  “折叠空间在这里也不是什么新奇玩意，这么惊讶干嘛。”丁壹伸手拉住凸起来的把手：“抱紧盒子。”

  秦愿闻言，把盒子摆好，抱紧，方便丁壹动手。

  回过神来的何真美帮着把保险箱从糖果盒里拉了出来。

  保险箱的大小跟最小寸的行李箱差不多，但跟跟它厚重的外表相比，这个重量却轻得多。

  最重要的是——

  “这保险箱是温的。”何真美的手心贴在保险箱外道。

  “因为里面装的是心脏，”丁壹掏出钥匙，蹲下身，“还在跳动的心脏怎么会没有温度。”

  啪嗒。

  门开了。

  刺眼的白光闪了一下，等到双眼重新对焦，他们来到了一个墓园。

  一个个可爱矮小的墓碑上都坐着一个小孩，看见有外人进来，他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都叽叽喳喳地围了过来。

  但也只是围在周围。

  肤色不同，模样各异，年纪参差不齐的孩子们挤成一圈，满眼新奇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好奇，也有点害怕。

  “你们好。”

  丁壹蹲下身，面带笑容地看着他们：“我叫丁壹，这两个是我的朋友。”

  跟她对上视线的小男孩先是一愣，然后害羞地笑了起来，转身抱住身边的朋友，扭捏地把自己藏起来。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年纪稍大一点的孩子护着年纪小的孩子结伴站到丁壹面前，神情严肃，只是紧紧抿着的唇和始终有点漂浮的视线泄露了他们的紧张。

  “用钥匙开门进来的。”

  长得跟洋娃娃一样的女孩严肃地往前走了一步，认真地动了动鼻子：“钥匙是你拿到的。”

  “嗯。”

  “你凭自己的力量最先从幻境出来。”

  丁壹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了点头，放缓声音：“好厉害，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

  女孩想笑又要装严肃的样子看着确实有点可爱，但丁壹需要尊重这位小大人的威严，即便她心里已经在为她尖叫了，表面依旧风平浪静，给她该有的平等对话。

  “我还知道你们进来是为了巴尔德的心脏。”

  “对，巴尔德的心脏是放在这里了吗。”

  女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身边的男孩问：“巴尔德现在过得好吗。”

  丁壹想了想，发现自己还真不好回答这个问题：“我不知道。”

  “怎么样算过得好。”

  “他有在杀人吗。”

  “你们看过他的表演吗，看完了他的表演，你们会觉得高兴吗。”

  这.......

  丁壹脸上没有任何的波动，说：“为什么这么问。”

  “他只是想让所有人都开心，尤其是孩子。但没有了心脏的巴尔德连人都做不成，他是不可能会开心的。”

  丁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为什么要把心脏拿出来。”

  “因为他想陪着我们，”女孩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如你所见，我们都是亡灵，巴尔德把我们都背在了身上。”

  “能活下来是好事，独自活下来更不是他的错。”

  “错的是利欲熏心的强权。”

  “他被救走的时候也才六岁。”

  “没有巴尔德的心脏，我们都会回到自己的位置沉睡。那个呆子把自己的心脏跟我们放在一起，就是为了能让我们跟活着一样，能够自由活动。”

  看着她这么生气，丁壹轻声道：“他只是有点寂寞，不是故意要大家担心他的。”

  “但我们已经死了。”另一个男孩平静道：“再怎么活，我们也不可能长大。”

  “帮我们把巴尔德的心脏还给他吧。”女孩看着丁壹：“已经过了很久了，就让我们安静地沉睡在他的记忆里吧。”

  “你的心脏很漂亮，”女孩的视线落在了丁壹的胸口，“很像记忆里的太阳。”

  “我可以把心脏给你，”女孩向丁壹伸出小拇指，“但你要跟我们约定，一定要把心脏还给巴尔德。”

  “好。”丁壹勾上她的手指，认真道：“我答应你。”

  耀眼的光团落入掌心。

  并不烫手。

  温暖得像寒冬偶尔出现的暖阳照在身上的感觉。

  白光即将把三人吞没，一片模糊中，童声再次响起。

  “他要是不听话的话，你就叫他的小名皮皮。”

  “别忘了告诉他，大家都很喜欢他。”

  “他要是能幸福，大家会更高兴的。”

  “好，我记住了，”丁壹张了张嘴，最后只笑着道，“晚安，祝你们能有糖果一样甜的梦。”

  白光散去，他们回到了刚才的阁楼。

  何真美偏过头压了压一直在憋的眼泪。

  依旧蹲着的丁壹双手捧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透明的水晶球，怔愣着看着打开的保险箱——

  保险箱内贴满了刚才见过的每个孩子的大头照，照片里的孩子笑容灿烂，眼神干净。中间放着一个玻璃罐，罐子里装满了彩色的糖果。

  秦愿看着蹲在地上久久没有反应的丁壹，轻轻唤了一声：“丁壹。”

  “走吧，”丁壹起身把保险箱锁好，放回到糖果盒里，“这颗太烫手了，要赶紧还回去才行。”

  .

  震耳欲聋的笑声让在场的许愿者都如坐针毡。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感觉今天的巴尔德看着格外变态恐怖。

  尤其是在丁壹和那两个男的找到他们跟他们说了一有什么异动就立马跑后，他们就觉得这场表演更加恐怖了。

  “我知道你们都很想上来跟我互动，”巴尔德伤心垂头又张力极大地甩开双手，“但今天能上场的依旧只有一位幸运观众。”

  “是的，就一位，就算心碎的声音再多，我也只能请一位幸运观众上来。”

  “让我看看，今天的幸运观众是——”

  “嗯？这位小姐，你什么意思？”

  坐在第一排的丁壹礼貌举手：“我想做幸运观众。”

  “你？”

  “嗯，我真的特别喜欢你，巴尔德大师。”丁壹起身：“我还有很多朋友也很喜欢你，但可惜他们都来不了现场。”

  “不过他们托我给你带了一份礼物。”

  巴尔德审视的眼神在丁壹身上上下扫视，突然，他的双眼在锁定丁壹右边的口袋时突然全黑，紧接着猛地伸长脖子张口咬来。

  “你竟然敢偷我的心脏！”

  跑！

  紧挨着门边坐下的许愿者们在看见舞台真出事后，都原地弹起往外跑。场内的其他观众也跟解开了降头一样疯狂往外冲。

  就坐在第一排的三人也跟计划的一样，秦愿清障碍，何真美锁四肢，丁壹塞心脏。

  一时间，丁壹和秦愿见过、交过手的怪物都从剧场的阴影里爬了出来，快速冲向舞台。

  然而计划是计划，变化是变化。

  任凭丁壹喊破喉咙喊皮皮，巴尔德就是听不进去一句。

  “淦！我真抱不住啊！”

  “抱不住也要抱！”丁壹完全无视四面八方跳出来的怪物，手上的短刀光是砍巴尔德不断重生的双手就已经够呛了，秦愿说了能解决所有怪物，她的刀就落不到怪物身上。

  “你竟然敢动我的心脏！”

  “你们这些小偷！”

  “土匪！”

  “你们还想抢走什么！”

  “你们还要抢走什么！”

  异化的巴尔德一脚踹飞丁壹，背摔何真美。

  “丁壹！”秦愿看到重重落地的丁壹，呼吸一滞。

  “不用管我们，你继续干你的！”丁壹爬起来，身上的伤口每动一下都会不断往外涌出鲜血，但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红着眼爬起来。

  “何真美，接着！”

  透明的玻璃球折射着透过它的灯光，发出耀眼的光芒。

  巴尔德看着空中的玻璃球，立即伸手去接，却在伸手的瞬间被一个肉弹直接撞倒在地。

  “丁壹！”

  巴尔德张嘴冲着何真美的头咬去，就在何真美都已经看见他的喉咙时，一把长刀刀背向里，卡住他的嘴往后拉。

  “皮皮！”

  剧烈挣扎的巴尔德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突然定住，漆黑双眼紧紧盯着过分狼狈的丁壹。

  “你的朋友让我告诉你，你送的糖果他们都收到了。”

  “他们很喜欢，也很高兴。”

  丁壹伸手抽出何真美绑在大腿上的匕首，划开巴尔德胸口的衣服，把心脏按在过分狭小的圆孔。

  “他们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丁壹的哭腔听得何真美又红了眼睛，“但你要是能感受到幸福的话——”

  “皮皮，你幸福的话，他们会更高兴的。”

  “所以，”丁壹和何真美一前一后，用力拥抱了巴尔德，温暖的玻璃球在两个人的力量下塞进了早已扭曲干涸的窟窿，“皮皮，这是大家的心意。”

  “听到了吗，他们要对你说的话。”

  咚。

  变回人形的巴尔德仰躺在地上，看着顶部的聚光灯，幻视自己即将要死亡的那天。

  所有的朋友都来了。

  他以为大家都是来接他的。

  可他们却说——

  “皮皮，活下去。”

  “我们已经不疼了。”

  “不要害怕寂寞，替我们看看未曾看过的世界吧，你要是幸福的话，我们也会感到幸福的。”

  巴尔德闭上眼，胸腔强有力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已经不会再流下来的泪划过太阳穴，发自内心的笑容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

  “嗯，听到了。”

  “谢谢你们。”

  【任务完成，副本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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