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脸红了，“我，我叫‘小鬼’，你是梅花之城的人？你是来劝我放弃对其他城市的游说的？”

  王巧连忙表达自己的友好，“不，当然不是，我听说了你的想法。我觉得你说得太对了，你让我看到，极乐岛是有希望的！可以跟我详细说说吗？”

  “……”

  王巧当然是骗他的。

  她始终坚定，极乐岛这帮人，生来便心怀恶念，根本没有被救赎的必要。

  毁灭，才是他们应该有的结局。

  和搞定其他男人的方式一样，王巧开始每天嘘寒问暖，宽慰男人一天的压力。

  她只是觉得好玩，不断地对“小鬼”说着：“你可以的”、“有我在你身边”、“总有一天会成功的”……

  这些话重复多了，她甚至都有点要相信了。

  她像是看小丑一样，看着“小鬼”在各花色之中奔走忙碌，看着他收留了一批又一批的流浪者，带着他们在无妄区这块荒废的土地，一点一点建立自己的家园。

  她发现，这个男人不仅天真得可笑。

  甚至天真得可怕。

  “小鬼”坚信自己的理念是可以在极乐岛实现的，他觉得，只要他足够强大，一切困难便可以迎刃而解。

  有一天，王巧对“小鬼”说道：“让我加入你吧。”

  她以为男人会像正常逻辑那样，同意自己的加入。

  毕竟任谁有了一个花色高层助力，都会轻松许多。她甚至都提前和吴立德说了她所谓的“卧底计划”，到时候她想要脱身便随时都可以走。

  对于正常人来说，这叫背信弃义，但面对极乐岛上的人，王巧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但让王巧万万没想到的是，“小鬼”竟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男人看着她的双眼，说她太单纯了，不能拉她进入这个深渊，“我现在羽翼未丰，还会遭到各花色的追杀。我不能连累你，有你在心里的支持，我已经很满足了。”

  “小鬼”的那副眼神王巧太知道是什么含义了，她的“游戏”已经达到了目的，让男人爱上了自己。

  可是就因为男人的那一个“不”字，让王巧自始至终平静无波的内心触动了。

  她躲开了男人真挚的双眸。

  那一刻，她怕了。

  她怕自己动了真心，甚至是在很久之前便动了心。

  为了她的计划，她没有离开。

  真的是为了她的计划吗？

  应该是吧……

  她一直陪着“小鬼”，陪着他将无妄区组建成了后来的模样。

  “小鬼”虽然得罪了不少人，但与此同时也获得了另一批人的支持。

  “小鬼”至少真的做到了让数千位漂泊的流浪者，有了自己的家。

  王巧陪着“小鬼”漫步在无妄区的街区，那里的人搞起了自己的生活，摆摊、叫卖、互相问好；那里的人都有自己的小房子，都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那是王巧第一次对自己的理念产生了怀疑。

  她想，毁了这些人重启后的人生，真的是对的吗？

  “让我加入你吧。”

  王巧再次说出了那句话，这一次，她带着几分真心。

  后来，她和“小鬼”在一起了。

  这件事是瞒着他们小组的其他成员的，但王巧觉得他们或多或少都察觉出了一些。毕竟幸福是掩藏不住的。

  “小鬼”对她很好，即便每天再忙，都会陪她做她想做的事，每次都会给她带极乐岛上少见的玩意儿逗她开心。

  他将全部的爱都给了她。

  她可以陪伴“小鬼”挑灯查找资料，和他一起去别的城市做军师、说客。而她在梅花之城上升等级的过程中遇到什么阻碍，“小鬼”也会动用自己的资源相助。

  她很幸福，她也看到了极乐岛居民幸福的一面。

  很长一段时间，她生活在怀疑与自我怀疑之间。

  长时间以来的信仰动摇了，但她强迫自己保持理智，告诉自己，极乐岛的人就是该死的。

  在小组众人的努力之下，四花色之间的君子协定、《和平协议》陆续达成。

  “小鬼”的理念终于成功，四花色今后可以和平共处。

  她依偎在“小鬼”的怀里，心情复杂地继续完成她的计划，想要试探出“小鬼”是不是她要找的「Joker」。

  “小鬼”解释了自己名字的由来后，对她说：“我的本名叫冯密，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现在你知道了。”

  她没再说话，只是亲了亲他的脸。

  因为她知道，他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那……

  就没有留着他的必要了。

  现在杀了他，可以在《和平协议》没实施多久时，引起四城混乱，正合她的意。

  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迟迟下不去手。

  直到那天。

  她回到梅花主城和吴立德“汇报”近况，并接到了WD调查局的电话。

  P局长的声音多月之后再次传来，她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P局长告诉她，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可以将一批军火送上极乐岛。他们会让一批登岛者拥有武器，让极乐岛经历一场保守派查不出由来的大屠杀。

  她知道，这个时候杀了《和平协议》的核心——“小鬼”，是最合适的时间。

  但她还是不忍心看到冯密死在自己面前。

  于是，她拿走了吴立德实验室最新研制的药物——一种模拟老年痴呆，让人永远失去神智、甚至失去记忆的药物。

  那天，她做了一桌子饭菜等待冯密回来。

  多日不见的冯密一上来就拥住了她，连连对她说着对不起，这几天太忙了，之后一定不这样了。

  她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吃饭。

  而后，她艰难地说道：“我累了，我们算了吧。”

  她感觉喉中哽咽，对男人举起了酒杯。泪水在将红酒送入口中之时，顺着眼睛流入了鬓角。

  余光看到，男人将那杯下了药的酒一饮而尽。

  她不想让男人在失去神智之前，看到的是冰冷的自己，于是，她率先倒了下去。接着，她便听到了男人昏倒的声音。

  她爬起身，轻抚着男人的脸庞。

  再见了，我的爱人，你就当我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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