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哥谢谢你，俺……这就进去换裤子！”麦花的脸腾地红透。

  尽管她的身体从前被邢如意看过抱过，但仍旧显得特别窘迫。

  她的身影闪进门楼底下，消失不见。

  “傻丫头，多大了？你还是那么马虎大意。”邢如意摇摇头转身离开。

  麦花在他的眼里就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姑娘。

  哪知道没走出五十步，忽然不好，麦花又从大门里冲出。

  “如意哥，你别走！”这次，女人显得心急火燎，也气喘吁吁。

  “咋了？”邢如意转过身问。

  “俺的娃……志豪发烧了！你快来瞅瞅，求你了！”麦花的眼睛里含着泪，样子急不可耐。

  志豪真的发烧了，足足烧半天，不吃不喝，双眼紧闭，不断啼哭。

  大栓婶也特别着急，刚要安排男人上山叫闺女回来，正好跟麦花撞个满怀。

  当麦花瞅到娃儿的那一刻，整个心顿时酥了。

  抬手一摸，她发现孩子的额头滚烫滚烫，能烧开一壶水。

  必须找医生，或者送到医院去。

  可疙瘩岭没医生，只有一个兽医，就是邢如意。

  麦花不敢怠慢，这才重新出门，来叫老相好。

  邢如意立刻转身冲进门，大步流星进去麦花的房间。

  房间里充实着一股醉人的奶香，大栓婶坐在炕上，怀里抱着娃娃。

  看到邢如意，马上将孩子放在被窝上。

  邢如意仔细瞅瞅，发现小家伙才五个月，手脚很粗壮，虎头虎脑。

  孩子满脸通红，手舞足蹈，浑身不断打着哆嗦。

  他首先摸一下孩子的手腕，然后掰开嘴巴跟眼皮检查舌苔跟眼底。

  麦花都要吓死了，着急忙活问：“俺的娃到底咋了？”

  邢如意说：“他在出疹子，很正常。”

  小孩子都要出疹子的，出疹子就要发烧，一般不能打针吃药。

  “啊！那该咋办？”麦花焦急地问。

  “没事，疹子出来就好了！”

  “你的意思，瞧着他这么烧下去？”

  “跟你说没事的，别害怕！”邢如意的样子却轻描淡写。

  因为他见过出疹子的孩子很多，没啥了不起的。

  “不！如意哥，你不能瞧着孩子这么烧下去，变成白痴咋办？俺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吧！”

  麦花慌了手脚，第一次当母亲没经验，就怕孩子有危险。

  邢如意却摇摇头：“不能用药，用药的话，疹子出不来，会影响他以后健康的，咱们只能等！！”

  “你……好狠的心啊！娃，娘的娃啊！呜呜呜……！”麦花扑上炕将孩子抱在怀里，不断哭泣。

  她好怕，孩子就是她所有的希望，志豪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要活了。

  邢如意只能劝：“麦花你要冷静，请相信我，出疹子真的没事！每个孩子都会出，这样对健康才有好处！”

  “不！如意哥，俺不能瞧着娃儿遭罪，这是俺的娃，也是你的娃啊。”麦花越哭越伤心。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手足无措。

  “那你要我怎么办？”邢如意苦苦一笑。

  “你别走，就在这里，陪着俺，陪着娃！”

  “这怎么行？地里那么多活儿，修路队跟电力施工队都很忙……！”

  邢如意想走，可刚转过身，就看到赵大栓那双愤怒的眼神。

  老赵抬腿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怒道：“你给我站住！今天敢出这个门，我就打断你的腿！”

  邢如意无奈，只好点点头：“行！我不走，陪在这里好不好？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他只好一屁股坐下。

  赵大栓瞪自己女人一眼，把大栓婶拉走了，屋子里只剩下麦花跟邢如意。

  邢如意当然知道该咋做，立刻找块毛巾，用冷水洗干净，服在孩子的额头上。

  这样不至于烧坏脑子。

  整整一个夜晚，孩子都高烧不退，麦花也抱了一宿。

  第二天，娃儿又烧了一天，邢如意仍旧没离开。

  傍晚，麦花再也无法坚持，猛地将孩子丢在男人的怀里。

  “你帮俺看着娃，俺去去就来。”

  “麦花，你要去干啥？外面在下雨啊！”邢如意呼喊道。

  可麦花不听，反而一头扎进雨地里。

  外面的天黑洞洞的，乌云盖顶，雨水淅沥，麦花却深一脚浅一脚踏上山坡。

  邢如意吓坏了，以为她要寻短见。

  赵大栓立刻进屋，抢过孩子，又踹她一脚。

  “你去把麦花找回来！我闺女少一根头发，老子活劈了你！！”

  邢如意只好同样扎进雨地里，来追赶女人。

  麦花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很快，两个人的衣服都被淋湿了。

  天气相当寒冷，冬雨里夹杂着雪花，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得，麦花却浑然不顾。

  村南的土坡上有座土地庙，麦花冲进庙门，扑通！跪在土地爷爷的神像前。

  她双手合十，样子特别虔诚，嘴巴里苦苦哀求。

  “土地爷爷，您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救救我的娃吧，麦花保证以后积德行善，做个好女人，求您了……。”

  砰砰砰！她竟然冲土地爷爷磕头，脑门磕在地上，粘了不少泥土。

  邢如意吓坏了，马上过去搀扶她。

  “麦花你干啥？没必要这样，请相信我，你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俺不！如意哥，一定是麦花造孽了，老天要报应，报应在了志豪的身上，俺要为孩子赎罪……！”

  不是麦花固执，她真的不知道该咋办，方寸大乱。

  失去了男人，不能再失去娃，否则，以后的世界都是一片灰暗。

  邢如意心疼不已，只能站在旁边瞧着，保护她。

  麦花竟然拉拉他的衣襟：“如意哥，你也跪下，咱俩一起求土地爷爷保佑志豪，快呀！”

  邢如意心说：你的娃管我屁事？我又不是他爹？

  但麦花却不依不饶，仍旧苦苦哀求。

  邢如意没办法，只好同样跪下，冲土地爷爷说话。

  “老大爷，您就行行好吧，让麦花别折磨我了，受不了啊……！”

  两个人在土地庙前跪完还不算，麦花又拉上他去梨花村的土地庙跪拜，还去桃花村的山神庙里跪拜。

  跟抓壮丁一样。

  后半夜，麦花又拉上他跑到更远的地方，寻找山神庙跟土地庙。

  天明时分，四周十几座小庙让他俩跪个遍，磕个遍。

  邢如意的膝盖都磨坏了，麦花的额头上也红肿一片，裤子都磨出了血。

  第三天早上，他俩才疲惫不堪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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