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李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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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公子,不知那个盖罐您还要不要?”
三人分宾主坐下,李西海拿起茶具,娴熟的泡起了功夫茶,很快,两杯幽红透露香气扑鼻的香茗就送到了陆飞扬和萧雅洁面前。
“李老板的意思是……?”
陆飞扬也不知道对方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于是不露声色的问道。
“五公子,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们的爷爷都是我最尊敬的人,我呢,手上也有几样看得过眼的物件,档次和这件元青花盖罐差不多,假如您的博物馆需要的话,我打算捐赠给你们!”
“什么?捐赠给我们的博物馆!”
这下轮到陆飞扬他们两个宕机了,这可是完全没想到的。
“是的,我打算直接捐赠给道益博物馆!”
显然,李西海是了解一些情况的,只是原来的非卖品突然要捐出来,对陆飞扬来说,这画风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直到李西海说出了自己捐赠的原因,陆飞扬才算了解到对方的那颗赤子之心。
以下是李西海向陆飞扬他们讲述的故事……
很久以前,在内地南浔有一个叫卢家渡的村子。
这个村子里的村民都姓卢,而其中一户比较殷实的人家,主人叫卢志金,不过,他只有一个儿子,叫卢焕文。
本来日子过得还不错,却因为后来卢志金染上了毒瘾,沾上了赌博,短时间内家产被他败得干干净净,可谓家徒四壁。
没多久,卢志金因为吸毒过度而死亡,妻子无奈之下也走了绝路,留下年幼的卢焕文在风中凌乱……
还好,叔父卢志银收留了他,不至于让他成为流浪儿……
不过,叔父的家境还不如没落前的自家,一家五口人靠着卢志银当仆人的收入过活,日子本来就不好过,现在又多了一张嘴,日子更是拮据。
时间一长,矛盾就越来越尖锐了,婶子不仅要求年幼的卢焕文做这做那,一不开心就是棍棒交加,严重时还几天不给饭吃。
这段日子,在卢焕文的心里是最黑暗的。
卢志银不忍心,就厚着脸皮去央求主家的管家,最后也将卢焕文带到了主家,叔侄俩都当上了张家的仆人。
在这里,卢焕文遇到了改变自己命运的第一个贵人。
卢焕银的主家姓张,是远近闻名的丝绸商人和巨富之家。
张家家主叫张宝善,不仅学富五车,而且经营有方,将家族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是南浔一带的大善人。
可惜他的大儿子出生后,就患了肌肉萎缩的病,结果成了跛子,成年后只好为大儿子捐纳了10万两白银,为大儿子谋得了二品候补道台的官职。
这一年,张宝善的大儿子21岁。
忘记介绍了,张宝善的大儿子叫张静江,就是后来被孙中山先生称为“革命圣人”、并手书“侠骨丹心”四字相赠的国民党四大元老之一的张静江。
而卢焕文到了张家后,就一直跟在张静江的身边,并得到了主子的赏识与栽培。
张宝善对古玩情有独钟,家里的收藏也颇丰,所以张静江打小就受到了父亲的影响,也爱上了古玩。
见儿子有这方面的兴趣,张宝善除了让几个儿子学习四书五经天文地理等等之外,还专门请当时的一些古玩大家(现在应该叫做教授吧)来教他们古玩知识。
而卢焕文也在这个时候跟着主子学了不少古玩知识,一起学的,还有张家其他几位和他一样身份地位少爷的使唤仆人。
因为命运相似,卢焕文在张家与另外两位使唤仆人义结金兰,成为了兄弟。
四年后,张静江被任命为清政府驻FLX国的商务参赞,当时他需要带一名靠得住的随从赴任,于是头脑灵活、勤快伶俐的卢焕文被他选中了。
到巴黎后,张静江就组建了运通公司,主要从事瓷器、文物、字画、丝绸,茶叶等商品的进出口贸易。
在那个年代,华夏的丝绸茶叶生意已经不好做了,但张静江发现西方人对东方大国的文物古董瓷器之类的非常喜爱,于是就另外开了一家公司,专门做古玩生意。
在张静江的提携下,卢焕文由古玩店的职员,坐上了掌柜的位置。
后来,张静江回国协助孙中山先生的工作,关闭了运通公司。而早已在异国他乡混得风生水起的卢焕文没有追随张静江左右,而是与人合作开办了自己的古玩公司。
这个时候,他改名了,用上了卢芹斋这个被国人斥为“文物汉奸”的名字。
他的两个结拜兄弟后来也离开了张家,其中一个叫林彦俊的来到了京城,在琉璃厂的李记古玩谋得了一个店员的饭碗。
等到两人再次相遇的时候,卢芹斋已是“享誉”欧美的大古玩商,此时的他已经是不择手段,将大量华夏文物珍品弄到西方,获得巨额回报。
而林彦俊却是和李记古玩店的掌柜,也就是李西海的父亲一起,为保护华夏珍贵文物与卢芹斋的势力进行了殊死较量,倾家荡产也不在惜。因此,兄弟俩彻底决裂,分道扬镳了。
后来,李西海娶了林彦俊的大女儿,才从岳父口中得知了卢芹斋的一些往事。
而到了盖棺定论的时候,卢芹斋最终得到了一顶文物大盗的帽子。
李记古玩店搬迁到香江,也是因为李西海的父亲与林彦俊为了收集到更多的华夏文物珍品,然后无偿捐献给国内的博物馆。
陆飞扬这才想到,故宫的捐献文物展厅里,就有不少由爱国人士林彦俊和李茂源捐献的艺术品。
原来是这样!
李西海解释说,岳父林彦俊和父亲李茂源与萧雅洁的爷爷萧叔远有过一面之缘,就是在京城参加捐赠仪式后,得到了高层的接见,当时萧叔远也在其列。
至于陆春林就更不用说了,在香江的几次金融风暴中,陆家都是倾其所有,协助政府护卫着香江的安全。
从本质上说,他们都是同一类人,在不同的方面为国家做贡献。
而李西海也在父亲和岳父的影响下,利用自己古玩商人的身份与便利,收集了不少散落民间的珍贵文物,然后无偿捐献给内地的公立博物馆。
李西海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里面记录着包括那尊盖罐在内的36件各个朝代不同品类的古玩珍品,其中甚至还有三件体型硕大的青铜器。
“李老板,我冒昧问一句,您为什么相信我们?”
陆飞扬确定和李西海是第一次见面,就能如此信任自己,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五公子,第一当然是缘分!另外,家父和岳父都有幸参加了你回归陆家的那场晚宴,我们相信你们两家的老爷子!”
林李两家在香江收集珍贵古玩的过程中,也多次得到陆氏慈善基金的资助与陆家的支持。
“那行,李老板,等道益博物馆开业的时候,一定邀请您去指导!”
听了这番话,陆飞扬终于做出了决定,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从此刻起,他心里有了在海内外集合一批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来办好道益博物馆的想法。
他把自己的想法和李西海一说,对方果然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而且还马上关了店门,带着陆飞扬来到了同在一条街上的连襟童汝民的童记古玩店。
童汝民也是五十来岁左右,身材高大,说话声音爽亮,将三人迎进店里坐定,陆飞扬一说自己的想法,对方也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不过,这些年来童家生意受金融危机影响极大,收到的古玩珍品不多,能够捐出来的只有七件。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三人在童记古玩店里一边讨论,萧雅洁在一旁打开手提电脑记录,很快,一个以道益博物馆为平台的华夏文物保护与展示方案就有了雏形。
同样,道益博物馆实行董事会制度,林李童三家也成为了董事会的新成员。
在童记古玩,陆飞扬也挑出了27件高古玉、16件古陶器、10件唐宋青白瓷,花费了3200万香江币。
这27件高古玉中有用于礼仪祭祀活动的玉壁、玉圭、玉璋,也有日用杂器中常见的鱼钩、玉带、玉剑饰等,这些玉器的市场价格都不低,但童汝民几乎是半卖半送,将这些珍贵的玉器送到了陆飞扬手里。
“陆公子,我知道有个藏家手里可能有不少宝贝,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结算后,将所有宝贝打包,交给陈华他们送走,童汝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陆飞扬说。
“行,那就有劳童老板了!”
听说可能有好东西,陆飞扬自然不会放过,马上答应。
“走吧,陆公子,我已经联系好了对方,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找他。”
童汝民挂断电话,对陆飞扬说道。
“好,李老板,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
陆飞扬看了一眼李西海,征求对方的意见。
“不了,五公子,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李西海和童汝民虽然是连襟,同时也是竞争对手,行里的规矩自然懂,就以有事推辞了。
童汝民作为中间人,也就是行里所说的掮客,如果陆飞扬最终能够买到古玩的话,最少能够拿到五个点的劳务费。
别看五个点不多,但要知道古玩的成交价都是十万百万计,五个点的劳务费已经不少了。
像刚才李西海领着陆飞扬在童记古玩店做成了买卖,按规矩李西海能够拿到160万的“劳务费”。
不过他们两家是亲戚,相互之间也有默契,才没有了“劳务费”的说法。
陈华和姜妍去送古玩了,留下来的是钟明华和陈琪,钟明华将车开到最近的街道,上车后童汝民坐在副驾驶指路,就离开了古玩街。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紧挨着尖沙咀的深水埗。
穿过海底隧道,过了尖沙咀,童汝民指点着钟明华开着汽车七弯八拐的停在了深水埗一栋老旧的大楼下。
在路上,童汝民就向陆飞扬做了介绍,他们要找的人叫陈约翰。
陈约翰的祖父是华人,是十九世纪臭名昭着的香江洋行益和号老板约翰尼的女婿。
老约翰尼回了YJL的老家后,陈约翰的祖父接管了益和号,不过陈家子孙都没有经商做生意的天分,加上接受的是儒家教育,不如老约翰尼那般心狠手辣,这生意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
到了陈约翰手里,家族生意已经是徒有其表,金融危机席卷香江的时候,陈约翰倾其所有杀入期货市场,希望借此翻身。
开始,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海啸一来,小鱼小虾哪有存活的机会,于是,陈约翰彻底破产了。
陈约翰卖了公司还有房子车子还债,妻子卷走了家里剩余的钱,带着儿女离开了他。
好在陈约翰的祖父留下了不少古玩,存放在汇丰银行的保险库里,这回终于派上了用场。
自家事自己知,遭遇生意失败与家庭变故的陈约翰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就从祖父留下来的古玩里取出一件玉钩,来到古玩街出手,最后是童汝民给的价格最高,以10万元成交。
陈约翰拿到钱后,没有向以前那样去挥霍,而是在深水埗租了一间笼屋,暂时栖身在了这里,思考以后的人生。
也算是经历过了人生的大起大落,陈约翰也有了落叶归根的想法。
早些年自家风光的时候,内地老家那边修祠堂什么的都出过不少钱,这回联系了之后,老家人都欢迎他回去。
于是,陈约翰打定主意,将香江这边最后的财产处理掉,就又一次联系了童汝民。
而陆飞扬他们正好赶上了。
笼屋又称“床屋”,主要分布在深水埗等地的旧楼里,据说里面的居民一般是新移民过来或者年纪大了的本地人。
跟着童汝民走进楼道,陆飞扬看到一张张床位被铁丝网团团围住,犹如一个个笼子,里边除了床具外,还有各种生活用品。
这里的管线像蜘蛛网一般,陆飞扬没有看到里面的厨房和卫生间,童汝民指着房屋尽头说哪儿就是,一般都是十几户甚至二十几户共用。
这里面没有空调,没有电视,哪怕是已经淘汰的收音机之类的电器也没有。
这里唯一的电器,除了电灯之外,恐怕就是手电筒了。
陆飞扬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就不会相信在经济如此发达的香江,还有生活如此悲惨的居民。
童汝民说不要小瞧这些笼屋,虽然长不到两米、宽不到六十公分,但它们每个月的租金都在千元以上。
在楼道里,陆飞扬他们也遇到了不少脚步匆匆的年轻人,童汝民说这些应该都是新移民,他们才会把家安在这样的地方。
对于香江的普通人来说,每个月2—5万的工资并不高,除了开各项开支后,几乎也存不下几个钱来,妥妥的月光族,不要说买房,就是车也买不起。
香江与内地不同,这里是自由港,内地那些动辄几十万的外国车,在这里不过几万十几万而已,是香江比内地便宜的商品之一。
当然,香江比内地便宜的还有电子产品、化妆品等等。
有些在香江混得久的人,干脆连笼屋也懒得租,买个睡袋,晚上就睡在天桥上,还省了一个月千多块的租金。
当几人爬到十二楼陈约翰租住的笼屋,陆飞扬萧雅洁还好,童汝民早已是气喘吁吁了。
“陆公子,就是这里,歇会儿,歇会儿,我吃不消了!”
陆飞扬敲开门,看到陈约翰租住的笼屋大了不少,是一个六平米左右的房间,里面既是卧室又是起居室,厨房洗手间什么的都有。
就这样小小的一间房,一个月的租金也要八千多。
陈约翰接到了童汝民的电话,知道他们要来看古玩,也没有请他们进屋的意思,而是锁上门,带他们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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