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冲昨天晚上就开始高烧惊厥，为了照顾他，我们一家都没出去找乌童！我现在就去把他找来。”

  说着，一个粗犷的男人就要从院里走出去。

  “罢了，孩子都高烧了，还折腾他做什么，好好养病就是了。”

  老伯发话，拦住了男人的去路。

  “那蒋岳呢？”

  另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站出来说：“也不知我家蒋岳昨天晚上是怎么了，折腾了一夜，非哭闹着去他外公家，这不他娘就带着他回去了。”

  听到这儿，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很明显其中必定是有什么缘故啊，怎么诺诺指认这三个孩子这么巧，不是生病，就是出门了？”

  “怕是事情没这么简单……”

  众人的目光开始在这几人父母的身上流转，盯得三人很是不自在。

  “行了！我儿子不是都说了嘛，昨日确实见到乌童了，不过是在上午，乌童不是昨日下午才不见的，与他们几个孩子能有什么关系？”

  虽然大家很讨厌她说话的语气和声音，不过不得不承认，她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见大家议论声纷纷散去，那女人一把将儿子拉回到自己身后。

  不过这一下用力太猛，将自己的儿子扯了个趔趄，几枚铜钱从他胸口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大家都在忧虑乌童的踪迹，谁也没在乎那几枚铜钱。

  寻着几声“叮当”脆响，沈凌霄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五枚铜钱。

  他不着痕迹地将一枚铜钱收入袖中，又从袖口中快速调换一枚铜钱，混着另外四枚交还到项坤手中。

  “这几枚铜钱可是你掉的？”

  “是。”

  项坤的回答依旧淡定漠然。似乎这里的一切，同他没有关系。

  他的身体僵直，眼睛直视沈凌霄。

  沈凌霄将那五枚铜钱放入他的手心中。

  语气中生几分寒意：“若这几枚铜钱真的是你的，那你可一定得收好了。莫要被别人，发现端倪！”

  项坤眼神闪烁，微微发育的喉结上下滚动。

  “好，多谢。”

  这时，乌尔突然从屋子里冲出来，跪在老伯面前，流下两行眼泪。

  “我求你，我求你，想想办法救救我儿子吧。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回来了，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木桑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爹，您倒是想想办法啊！”

  老伯长叹一口气。

  “事到如今，我哪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如今，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去做一场神降，请神明之路……”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不语。

  ……

  渐渐地，人群散去，庭院中只留下楚寒雪、沈凌霄等人。

  “凌霄哥，你知道什么是神降吗？”

  沈凌霄摇头。

  林清梦看着将晚的天色，淡然开口：“所谓神将，就是举办一种祭神仪式，请神明降临人间，为他们指明方向。可以是寻人，亦或许是求财问道。”

  楚寒雪歪了歪小脑袋，有些想不通。

  “林姐姐，如此说来，他们昨日便发现乌童不见了，为何昨日不开启神降仪式？”

  “据说这神降仪式不能随便开启，一旦开启便会折损请神之人的寿元。”

  林清梦这阵子，将自己关在营帐中，并非什么都没做，而是充分了解北荒关系与风俗特色。

  “虽然我现在算是半个北北荒人，不过依然觉得这神降仪式只是个心理安慰的幌子，没什么实用。事情都是人做出来的，归根结底还要在人的身上找原因。”

  一直沉默不语的沈凌霄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冰冷：“林姑娘的观点我同意，还是得在人的身上找原因。”

  说着，他摊开手掌，一枚沾有污渍的铜钱躺在手心。

  “凌霄哥，这莫不是刚刚那个项坤身上掉出来的？”

  沈凌霄点头。

  “凌霄哥，你好厉害！”

  楚寒雪有些崇拜地看着他，眼神明亮。

  沈凌霄忍不住笑了一下。

  楚瑾辰见她那一脸崇拜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明明以前都是在他给小雪讲那些江湖故事的时候，她才会露出如此表情。此时，竟然随随便便就展示给沈凌霄这夺人妹妹心神的混蛋看。

  他没好气地用手心推了推楚涵雪的脑门，将她推到自己身后。

  “这上面的污渍是什么？”

  楚瑾辰用手指抹了一下那枚铜钱，一些暗红色的污渍蹭到手指上。

  他用手指将那些污渍轻轻抹开，只见那些暗红色的污渍风干成细小的碎末，散在自己的掌纹之中。

  他放在鼻下闻了闻，眉头紧皱。

  “这是……血？”

  沈凌霄点头。

  “那蹭在这铜钱边缘的这个东西是什么？”

  楚寒雪指着铜钱边缘处的一枚不起眼的凸起问道。

  沈凌霄仔细瞧了瞧那凸起处，没瞧出什么名堂。

  倒是白羽将那枚铜钱拿起来，放在自己的鼻下闻了闻，又用手指将那凸起小心取下来，用绢帕包好。

  “是杏干！平日入药时我会放些，所以熟悉。”

  楚瑾辰和沈凌霄对视一眼后，眼神露出些凌厉。

  “看来此事并不简单。”

  飞廉挠了挠后脑的头发，有些茫然道：“那我们为何不将这些事告诉他们，阻止他们晚上的神降？神降一旦开启，不是白白浪费了人的寿命？”

  白羽绕到他身后，用折扇轻轻击打他的头。

  “小朋友，用你聪明的小脑袋想一想，我们是外人，单凭一枚铜钱，就和这里的人说此事不简单，你猜他们是会信我们，还是信他们自己人？”

  飞廉揉了揉头。

  “北荒为了能在短时间内，凝聚人心，不得不借用神明之说，毕竟创造一个虚幻的神，要比一点点将一个破碎的国家拼凑起来容易得多。”

  “反倒只要建立起一个完善的神明体系，就会让很多无力思考的人确认，只要跟随神明的指引，就能看见未来的路。  其实北荒的四大氏族也是在装神弄鬼之中才逐渐强大起来。”

  楚寒雪看着那枚铜钱，无力叹息。

  此时他们就算是想帮助乌尔一家，也只能借助“神明”之力了。

  ……

  夜晚寒风凛凛，呼啸着拼命撞击门板。

  守在屋子里的楚寒雪有些恐惧地裹紧斗篷。

  夜晚的行动，他们分成两路。

  而楚寒雪却被安排守在这里，陪伴乌尔的妻子。

  飞廉屈膝坐在房顶，擦拭黑色的镰刀和锁链。

  不远处的空地，突然燃起篝火，飞廉望去，眼瞳被映出篝火的轮廓。

  “神降开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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