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段”楼叔叫道。

  “啊..啊？”段然被楼叔的叫声从自己的冥想世界中给拉了回来，一脸的尴尬。“怎么了？”

  楼叔示意着那个年纪大的女人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莫总。咱们这个项目的开发商，英国华侨。”

  “哦，莫总你好，我叫段然。”段然赶忙说道。

  莫总笑着伸出手说道：“段工，你好。莫文武，以后要辛苦你了。”

  段然一边思索着，怎么是个男人的名字呢？一边和莫总握手笑道：“哈哈，应该的，这是我的工作。”

  莫总又指了指身旁的清凉美女道：“这是我的助理兼财务，莫非。”

  段然赶忙说道：“你好，美女啊，请多关照。”

  莫非摘下眼镜。捋了一下头发，把眼镜别在了头上，伸出手笑笑说道：“哈哈，可不敢当，我们可以多交流。你们是专业的，瞎指挥会被老板骂的。”

  段然连忙伸出手和莫非握了一下。这可不是故意占人家的便宜啊，这是她主动的，是交际和工作需要。不过，触碰的一瞬间就感觉一股电流涌遍全身。女人是毒蛇啊，还是不碰为妙，不过幸亏自己的师傅不是老和尚，问题不大。这皮肤着实的是滑滑腻腻的，感觉很舒服。呃...无需赘言，其实就是心理反应大了，看到美女，再抹上一把，是个男人都会有这种感觉，主要还是心理作用。

  莫非好像想起了什么，又继续说道：“段工，以后不要叫美女啊，这称呼听起来就感觉很不正经。”

  段然尴尬，第一次，一开口就被人挑毛病了，面子上有点难看。但是在南疆省大家不都是这样叫的吗？就连一个十分丑陋的也是叫“美女”。想到这里段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了，这美女在南方都已经变成不正式的称呼了，都被歪嘴和尚给念叨出别的意思了，所以人家不喜欢这样称呼。那证明这女的还挺正经的啊。

  段然连忙歉意道：“不好意思，那我怎么称呼好一点呢？”

  莫非想了一下说道：“你叫我小莫或者菲菲吧。”

  段然听完心说，小字加姓，那是长辈对晚辈的称呼，因为姓代表的不是自己，是家族。大家年纪差不多，还是称呼名字好一点，不过这名字叫起来有点甜腻甜腻的，不太习惯。

  算了，段然心一横，人家都不在意，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干嘛，于是说道：“好的，那以后就叫你菲菲吧。”

  莫非嫣然一笑，看来总算是满意了。

  莫总带着段然和楼叔在场地详细察看了一遍。

  用地不大，位于边城市唯一两条主干道的交叉口，也就是十亩左右，不知道原来是什么用地。按照莫总的说法，这里主要计划设计一栋高层综合楼，实际上也就是商住楼。下面三层是商业，上面将来可以做酒店、办公、同时还要设计几层住宅。用地后面不临街的地方设计纯住宅，看容积率情况进行设计。

  段然听完以后基本上心里就有数了。这个项目主要的还是前面这栋楼，基本上也是属于黄金地段，和山城商厦、水甫县地王基本上属于同一类的项目，驾轻就熟的做法，没有任何压力。后面的住宅嘛，看用地的情况也就是板式住宅了，就看到时候容积率的情况是做多少层了。

  项目难度不大，现场也就是把甲方的目的了解清楚，把现场的条件了解清楚，并不复杂，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和美女握手告别，回去的路上，楼叔问段然“怎么样，小段，有信心吗？”

  “放心吧，楼叔，这个没什么问题。项目的主要要求和山城商厦以及水甫县地王差不多，没问题的。我感觉好像这个项目很靠谱啊，应该没问题吧。”

  “你不要大意啊，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这个项目是金海花园的邓总介绍的，好像和莫总是同学吧。原来是做外贸的，这不也是看着房地产好做就投资了，这是她第一个项目。不过合同没签谁都不知道甲方会不会变卦，或者说会不会就是在套取我们的方案呢。作为甲方，她们找别的单位同时做方案，最后根据价格或者方案水平好坏，也可能是综合考虑各种因素，确定哪一家来签合同都是很正常的做法，这一点不奇怪。你要心里有数。”

  段然听了有点纳闷儿，现在真的是有点钱的人都投资房地产了，这市场这么好吗？不过最奇怪的还是这个华侨的身份。“楼叔，这个莫总不是英国华侨吗？怎么和邓总是同学啊。”

  楼叔笑了一下说：“哈哈，这不正常吗？你看那些明星，有几个是中国国籍的？这些人啊，有点钱了就都觉得国外的月亮圆，很多都是办的投资移民。他们到国外拿一个身份，再回来就变成了华侨，就享受一些利好政策呗，不都是这样。真应该好好整治一下这些人了，典型的有点吃里爬外。”

  段然心想，又是套路？还可以这么玩的啊。

  其实，从多年以后的角度来分析，楼叔的认识还是浅薄了。这些假洋鬼子很多都是在往国外转移资产，很多的地下钱庄不就是专门干的这些事情吗。他们通过各种非法手段把国内的资产通过各种渠道给发转移出去到国外的自己或者朋友、亲属开办的户头，宁愿花高昂的代价也不愿意把这部分资金投入到慈善或者是利于人民群众的各个部门或者行业中去，真是其心可诛。

  段然也不好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转而问道：“楼叔，这个项目到时候让谁来配合我好一点呢？”

  既然决定了要出去外面做，现在肯定要考虑将来计划拉谁一起出去啊，不可能靠自己一个人。就是能力再强，两个人做的事情也不能让一个人去做，那就直接累死了。像以前在分院的时候做的事情，若非迫不得已，再也不能去做了，身体也受不了啊。

  楼叔：“你看谁合适？到时候可是要你去管的，别到时候跟我说这个人不行，那个人不好用。先看你的想法，如果不合适的人我会说的。”

  段然听到楼叔这样说，心里蛮感动的。这次看来楼叔是真的没骗自己。给自己这么大的权力，连人都要自己挑，这不可谓不看重自己了。不过，这反过来也是一个难题，自己的小心思也就会直接暴露在楼叔的目光之下。那又怎么样？还是应该以工作为主，必须能够形成以自己为核心的队伍，要不然到时候就像楼叔说的，自己管理不了，出了问题那才是直接的打脸啊。

  段然认真思索了一下，按理说成林水平各方面是不错的。不过，他和自己年龄差不多，人又不是那种很愿意沟通的，工龄呢比自己还长。要是到时候他心里不舒服，那也会影响工作，也不利于自己和他之间的团结。肖强和庞梓还是跟自己一起做过项目的，两个人也比较开朗，虽然平时打打闹闹的，工作上没有掉过链子，还是比较认真的。有时候开开玩笑也不是坏事吧，可以给紧张的工作调节一下节奏，舒缓一下情绪，活跃一下气氛。

  想好了就说道：“我觉得肖强和胖子两个人不错啊，也是本科毕业，后劲比较强，有培养空间，工作上也踏实。”

  楼叔笑了笑“得，那就按你说的办吧。不过，他们两个也都没画过施工图。你自己要把施工图给弄扎实了，不然到时候可不行。”

  “好的，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把施工图掌握了。”

  “这个项目施工图出图了我们就会收到95%的设计费，这就是我们出去搞办公室的启动资金啊。希望你认真点。”

  说完这句话，楼叔沉默了，思索了良久又开口说：“还是不保险啊，小段。这个项目你还是自己搞定吧，我不敢冒这个险。至于说肖强和庞梓两个人呢，你平时多观察，多用一下，合适的话到时候我们就直接把他俩安排过去。现在我还是觉得不放心，要注意保密，不能搞得谁都知道我们在做公司以外的项目，包括沈星、成林。你还是要辛苦一下才行。”

  本来觉得很轻松得段然，马上就感觉压力倍增了。但是没办法啊，楼叔考虑的问题自然有它的道理，自己必须要配合才行，哪有不吃苦就享受成果得道理啊。无所谓了，反正以前也不是没拼过，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何况又不是第一次过了。

  段然下决心道：“好的，楼叔，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没问题。”

  楼叔满意的笑了笑“哈哈，就知道你可以的。”

  段然这时候又想起了什么，说道：“楼叔，我想明天和温智一起去龙江。毕竟龙阙大厦这个项目也是我做的方案，想去看一下。另外，我想去施工现场看一下，了解一下情况，增长一点见识。”

  “得，你去就得了。你们都这么熟，我就不管了。反正我现在是不合适过去，等你们回来，有了基本结论我才好出面。”

  段然不禁想起这行业的风险，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只是怀着一颗建筑师的梦，以为在图纸上签字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现在，从龙阙大厦这个事情看来，这行业的风险还是挺大的，并不是说签个字就完事了的。他不是很懂，就问楼叔。

  “楼叔，我们这行风险还是挺大的吧，我看你不是都没有签字，还这么紧张。”

  楼叔没有想太多，实话实说“那肯定啊，所以做什么都要小心，要认真。这个还不算最严重的。我以前遇到一个项目，当时我还是以做技术为主，不是我设计的，去验收的时候因为心里没底啊，所以在签字的时候就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签名了事。我写的是表观满足要求。因为里面的东西，钢筋合不合格，水泥合不合格，有没有隐藏的蜂窝，都看不见，测不了啊，要是有问题将来就要背责人。结果主体验收完在做装修的时候发生了重大事故，局部出现了梁板断裂，垮塌，还有一个人员伤亡。那时候我都吓傻了。后来辛亏审查部门调出图纸审查了以后没有问题，查看了现场的验收记录，因为我写的那句话也免责了。这件事给我的教训非常深刻，毕生难忘啊。而且我们现在设计都是终身负责的，生么时候都跑不掉，只要是你的问题。

  所以我一直让你看规范，这个你要真的上心才行。要不不光是你自己有危险，还会害了别人。规范就是我们设计行业遵循的法律。”

  段然：“不是有校对，审核，还有审图公司这些单位吗？这么多道程序下来设计还会有规范问题？再说了，如果有了问题不是首先要追查审图公司，设总这些吗？我们这些没有一注章盖的有那么大的责任吗？”

  楼叔：“你是这样想的啊？你搞错了。

  审图公司首先它审查的内容主要是在重要的规范条款，有很多条款他们也看不出来的。毕竟也不是人家设计的，对项目也没有那么熟悉。审查的水平怎么样更大的程度是看审查人员的水平怎么样，花的时间和精力够不够。现在审图经常就是图纸刚给人家都想要审查结果，你觉得能够有多仔细？审查的费用现在市场上和设计费一样，都是一压再压，不到一块钱的审图费都有。如果一个人真的是很认真的，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非常负责任的去审查图纸，那你说他要多久时间才能审查完一个项目？他还要不要吃饭了？行业都搞乱套了，不想办法多做点事情就没饭吃了，你还敢单纯依赖审图公司吗？细想一下，除了法律规定之外，从人情上来说，和设计一样，值得同情啊。

  因此，审图公司所背负的责任也是很小的。主体责任肯定是在设计院。

  设计院里面呢，有校对、审核不假。但是由于和审图公司同样的原因，再加上设总一般都是有很多项目挂在他的名下的。原因很简单，一注太贵了，没有哪个设计院喜欢养闲人，那一年要好多钱的，能够少养一个就会少养一个。在这么激烈的竞争中，一个一注，哦，我说的是建筑专业的，一年单单是盖章费就要8至10万，要是你你愿意养多一个吗？于是就造成了一堆项目都是挂在一个设总的名下的，说白了，都是要同一个人签字、盖章。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别说让设总去审核了，当然，我们单位还好一点，一注比较多，很多图纸一看是这个人的名字，你问他，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项目。所以设总也是靠不住的。

  正因为如此，设总的风险几率就大很多，那么当一个项目真的出问题的时候，设总的责任并不是最大的。凡是说设总责任最大的，那都是不懂行的，设总的责任只占到设计院这部分责任的15%。因为一个他风险几率高，再一个，他在一个项目里面的收益也没有那么多。如果设总就是拿来顶雷的，谁还愿意干啊。

  校对工作呢，听名字就知道了，主要是看哪里有错漏，图纸对不上了或者制图有问题，和规范的关系不大。所以一般情况下，校对的责任不大。当然了，也不能一概而论，有些问题比如说，尺寸画错了，房间做小了，梁截面搞错了，大样搞错了等，这些问题的话，校对就要顶掉设宗的责任了。”

  段然非常认真的听着楼叔讲的每一句话，因为这些东西是他以前从未涉及到的，和将来的管理有直接的关系。但是楼叔说来说去，还是没有涉及到主要的责任人呢？于是问道：

  “那主要的责任由谁承担呢？”

  楼叔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主要的责任啊，在一个项目里面65%的责任要归属到设计人和制图的人员，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设计人。因为这图纸上的每一笔都是制图人员画出来的，每一个设计要求，怎么做都是设计人员决定的。毕竟设计人是把全部主要精力放在这个项目上的。如果签设计的人水平足够，那这个项目基本上就不会出问题，后面的校对和审核也都会非常轻松。如果设计人的水平不行，你就是累死校对和审核，这图纸的质量也很难上去，问题肯定很多。设计人很重要，责任如果不这么划分的话，就会造成一个很难收拾的局面，就是设计和制图不负责任，乱搞一气，最后等着校对和审核来擦屁股。但是，反过来，意见出来了，又要返回头让制图人员去改，这样浪费人力物力不说，还很难把质量搞上去。而且设计就变成了一个投机者，没法弄。

  所以我们很多时候会安排一个执行设总，也是为了项目质量和技术质量有保证。你努力一点，水平够了可以直接做这个执行设总。

  你也不用问了，比如像我这样呢，我只承担领导责任。一般如果不是商务上，比如合同，接待，接项目，还有给居间费啊这些，如果不是这些方面有问题，一般我的责任也就在5%左右。”

  听楼叔今天一下子给自己上了这么多课，段然心中十分感动，特别开心。再一次的下决心，一定要把规范和技术问题全部搞通，掌握好。

  不过，据说要真正掌握，规范熟悉，技术全面，据说没有几年甚至十几年是搞不清楚的。很简单，比如贺光，从到分院就一直画施工图，但是到现在好像也只是画的熟练，真正的规范和技术问题还是不熟悉的。那段然自己要多少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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