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清宗长老大殿上，众人跟着甄友为的回忆，不知不觉将自己代入其中，只觉得那是一个十分难以抉择的时候。

  但是要他们在妖兽和家族做选择，他们中大部分人也会选择后者。所以对当时甄友为做出的选择并没有什么异议。

  甄友为继续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

  “那时云飞还和那女子待在产房里，我当时人还没靠近产房，就听到了云飞决绝又坚定的语气，让我不要再向前一步。”

  血腥和妖息混杂在一起的房间里，甄友为站在门外内心也十分复杂。

  “云飞，是我，为父。”

  里面明显传来了云飞微微发愣的声音，带着一分不信，“父亲？”

  “是我。”

  “父亲稍等，我很快就出去。”

  “我虽然人在外面，但是能听到产房里面的动静，一个特别大的婴儿哭啼声，听着就十分健康，想来是个胖娃娃，还能听到云飞在轻声细语地哄睡那女人。”

  “我就在门外等着，直到那个女人酣睡的声音传来，云飞才有了离开的动静。之后我们换了个地方，但是也离这产房不远，只是一处侧殿。”

  记忆深处里。

  甄友为看着同样变成了父亲的儿子，感慨万分，但还是不得不在此情形下说明来意，“沫雪是妖兽，族长说这种妖兽必须被铲除，否则将给整个家族带来灾难。”

  甄云飞冷笑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世上又不是没有妖兽来过，而且也有不少人是愿意和妖兽一起住的。”

  “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星河万界与幽冥海域的关系有些紧张，很多人对妖兽的存在是半分不能容忍了。”

  甄友为当时只知道世道变了，没想到真正的原因是战争。

  这个情况甄云飞也不是知道，只是他始终觉得他们甄家和别人是不一样，“可是沫雪不是那些残暴的妖兽，她生性纯良。”

  “妖兽最是擅长伪装，云飞你就是被鬼迷心窍了。”

  甄云飞愣了一下，半开着唇，没有说话，眉头紧锁，看起来十分剧痛。

  沉思良久后他无力地说道：“父亲请给我一些时间，沫雪现在刚生产完，等她安定下来后我就带她离开这里。”

  “飞云你是打算为了这个女人抛弃家族吗？”甄友为没想到曾经以复兴家族为骄傲的儿子会为了一个妖女离开家族。

  “我没有想过抛弃家族，是家族不能容忍我们的存在。”甄云飞一脸痛心。

  “我们只是不能接受妖兽的存在，如果你的妻子是个正常我们肯定没有意见。”甄友为企图唤醒迷失了家族一心同体感觉的儿子。

  “妖兽妖兽，一口一句就是妖兽，沫雪是妖兽又怎样？她是我的妻子，我们的孩子也是你的孙子啊父亲，难道你就能舍弃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吗？”一直以来崇敬无比的父亲，竟然当面这样诋毁自己的心爱的妻子，甄云飞内心无比愤怒和反抗，他的身体紧绷，眼神充斥着坚定和不屈。

  “不是我们不愿意接受妖兽，而是妖兽天生与我们人类就是敌对的，难道你没有看到她越来越反常的情绪吗，稍有不慎就是控制不住灵力，在她失控下受伤的人何其无辜，你为什么就这么偏袒她？”甄友为也大声反驳回去。

  那一刻甄友为真的严重怀疑自己的儿子被那妖女灌了迷魂汤。

  “沐雪也不是想这样的，她不是故意的，那时她在孕期所以情绪没那么稳定，而且不是没有人为此失去生命吗？那些受伤的人我也安排了医师去给他们治疗了，都是一些小伤小病，我都确认过了，那些人早就痊愈了。”甄云飞闪过一丝愧疚，但最终还是坚定立场。

  “这只是暂时的，只是一种侥幸，难道你要等事情发展到无法挽留的地步才肯回心转意吗？云飞啊你不是这般糊涂的孩子啊。”

  “父亲你过去也不是这般无情，你才是怎么了？在你眼里儿子就是这般不堪，不分好坏吗？”

  看着油盐不进的儿子，甄友为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但他还是缓缓找回了自己的呼吸节奏，慢慢理清思路，慢慢说来，“好，你先告诉为父，你怎么看待家族？”

  “我十分感激家族对我的看重和精心培养，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报家族的恩情。”甄云飞脱口而出，神情十分诚恳。

  “好很好，可是你说的和做的完全不一样，背道而驰了！”

  “这是彼此的考验，我早就知道沫雪是妖兽，但我还是带她回到这里来了，父亲您说我这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甄友为也有过那么一瞬间的疑惑。

  “找到一生挚爱后我本可一去不复返，但我还是回来了！”

  “沫雪也知道她终有一天会暴露真实身份，可她也跟着我来了。”

  原本十分激动的甄云飞，说到这里也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语气，甚至带着一些恳求，紧皱的眉头迟迟没有放松，他还在等候一个真正能放松下来的答复，他看着自己的父亲，心里的期待完全从眼里透露出来，“父亲给彼此一点时间吧，好不好？”

  两人僵持不下的态度突然平缓下来，安静得能听到两人紊乱的呼吸。

  甄友为也不再十分激动，他移开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足尖，抬眼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最终他发出一道漫长的叹息，“是吧你说得没错，也许是我们太心急了。”

  “那为父再和族长以及几位长老商量下。”甄友为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难能可贵地露出了微笑。

  甄友为也放松了紧绷的神情，轻笑道：“好，拜托父亲了，现在儿子唯一能信任的人就只有父亲了。”

  “之后我确实再去和族长简单说了下这个事情。”

  灵清宗长老大殿里，所有人都在认真听着，但是身临其境的他们很快就发现了猜到了交谈的结果，于是听到后文后众人没有觉得一丝意外。

  “当时族长他们对妖兽的态度还是十分坚定的，不行就是不行。”

  “不过我们不能这么和云飞说。”

  “我们制定一个计划。”

  “跟云飞说这件事情先搁置，他们愿意让沫雪在甄家好好休养些时日，不过休养后族长和几位长老要亲自找沫雪聊一下她的身世，由此判定她的利害。”

  “这一切听起来合情合理，云飞也信了。”

  “族长为了表达自己的好意，让这一切变得更加合情合理，他还给新生儿取了名字，也就是现在冲儿的名字甄木冲。”

  “沫雪也信了，而且冲儿出世后她的情绪也确实稳定了很多，看起来和一般人没什么两样。”

  “一个月后，家族里别的外出修炼的弟子遇到了兽潮，家族这边需要派出救援，当时飞云为了表达自己回报宗门的恩情，主动前往救援。”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虚伪笑容下的杀意终于显露了，而我被命令为执剑之人。”

  甄友为深深一闭眼，“之后我们的计划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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