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片刻，一直未见余生开口，莫玄便准备继续。

  余生似有所觉，忙道：“我不想知道了，你不用说了。”若她和莫玄真的有什么关系，她真的得叫莫玄一声父君？

  啧！

  她觉着，她还是不要知道好了。虽然心有太多疑虑，但她也不是那么那么的好奇。

  ……就一点点，不重要。

  准备开口的莫玄唇间一滞：“……”

  “我们换个问题。”余生僵硬的扯起嘴角，不死心的继续最初的问题：“你的魔骨分散各地，到底有什么用？”

  默然一瞬，莫玄言简意赅道：“为了封印昆仑墟。”

  “封印昆仑墟？”余生惊愣，不确定道：“昆，仑，墟？上古神明西王母掌管的那个上古神山——昆仑？”

  莫玄道：“差不多。”

  “……”余生一噎，怎么又是差不多？！她道：“差多少？”

  “你可知归墟？”莫玄问。

  “自然。”余生点头，正色道：“无魂无魄者的最终归处。”

  “东极归墟，西极昆仑墟。你可听过？”莫玄循循善诱。

  余生摇头。莫玄继续道：“昆仑是昆仑墟，但昆仑墟却不只是昆仑，它是与归墟相媲的存在，同归墟一般皆是尽头。归墟是虚之尽头，不见不寻，谓之终；昆仑墟是实之尽头，可见可寻，谓之始。”

  “原来如此。”余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道：“昆仑墟被封印，怪不得现在再寻不见昆仑。那为何要封印昆仑墟？”

  “准确来说，是封印魔族。”莫玄神色淡然，恍然与他毫无关系。余生却是惊愣不已，道：“你是说，你，将魔族封印在了昆仑墟？”

  “是。”莫玄认真点头。

  “……”

  魔界之主封印魔族？

  余生咽了咽唾沫，兀自消化着这信息。

  莫玄又道：“如今之昆仑墟，已沦为魔渊，当是再唤不得此名。”

  余生：“……”

  莫玄接着道：“吾以阵法镇压魔渊，吾之魔骨便是压阵之用。”

  余生了然的点头。难怪薛礼等人打魔骨的主意，却又不是要得到魔骨，他们只是要魔骨离阵，或者毁去魔骨。

  所以，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想毁掉封印昆仑墟的阵法，释放魔渊？

  “魔骨一共有几块？”她道。

  “四块。”

  “那之前两块没了，可会影响阵法？”

  “会。”

  “那怎么办？”

  “影响不大，只是封印松动了些。”莫玄不以为然，沉着道：“只有所有魔骨都离了阵法，阵法才会无用。”

  余生眼眸转了转，神色不满，质疑道：“那就应该好好保护魔骨，你怎么又出来了？”莫玄说过，这世间无人能破开封印魔骨的阵法结界。那只要莫玄不出现，根本就没人能撼动魔骨了啊！

  前两次，她那是不知道才着了道，现在她知道了，自是全然不赞同莫玄现在出现的。

  “……”莫玄目光微冷，幽幽的盯着余生。

  余生瞬间龟缩，心虚的躲开视线。

  ……其实她，也还是，可以赞同的。

  被盯了半晌，她讪讪道：“我就是……瞎，瞎担，担心……”

  莫玄冷哼一声，道：“吾十万年未见日月，还不能出来逛逛？”

  余生怔了怔，眸中闪过心疼。

  确实，她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的话，又有什么资格给一个为了四海升平而封印同族，自己也因此终年不见天日数万年的人做出这种决定。

  “抱歉。”她低头道。

  “……”莫玄心头闪过一丝莫名异样，似酸似疼，实在诡异。他皱了皱眉，沉吟道：“你既不想见吾，那吾便离开。”

  “诶~”余生慌忙抬头，口不择言道：“没有没有……我没有不想见你，我希望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呃……”

  莫玄眉头皱的愈加紧，眼眸染上一丝疑惑：“嗯？”

  余生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她顿了顿，思绪飞速归位，道：“你不要回去了，你就待在外界，看山水赏日月见众生……反正做什么都可以。”

  “……”莫玄眉头松了松，神色有些犹疑。沉默一瞬，他还是道：“山水，日月，众生，吾并无眷恋。”

  余生：“……”

  她就是举个例子。

  见余生这一番又急又慌的模样，莫玄渐渐明了对方之意，奇道：“你不愿吾离开，便不怕吾又拿出蓬莱的这块魔骨了？”

  余生唇角一扬，毫不犹豫道：“不会。”

  “不会拿出魔骨？”莫玄微微挑眉。

  “嗯。”余生点头。

  “为何？”莫玄不解。

  余生犹豫着开口，道：“因为……蓬莱不会有事，人界也不会有事。”

  莫玄张嘴欲言，便听得余生又道：“我也不会有事。”

  “……”莫玄一愣，旋即微微勾唇，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也不再深究其中原由，换了话头，道：“魔骨之事你已知晓，现下你该同吾言蓬莱之事了。”

  “嗯？”余生懵然，道：“蓬莱什么事？”

  莫玄道：“方才吾来时，你情绪不对，还有因救人而自损。”

  “你问这个啊……”余生了然。她还以为莫玄都知道了呢。

  思索片刻后，余生将蓬莱近日发生的事，还有魔化的怨灵和自己的猜测都说了一遍。

  室内，一阵柔和灵动的声音渐渐止住。余生已然将整件事情说完，见莫玄神色有些不悦，她便静等着莫玄发话。

  “你不愿吾离开，实则是因此次之事想让吾帮忙？”莫玄不满的开口。

  “……”

  等了半晌，就等来这么句怀疑……余生一瞬间心累。她究竟是哪句话没有表述好，让他产生这样的想法？

  沉默一瞬，她认真解释道：“我只是非常单纯的希望你留下，不需要你做任何事，也不是需要你付出代价。”

  莫玄脸色好了些，轻哼：“如此还差不多。”

  “……”余生暗自翻了个白眼。随即，她脸上挂满笑意，细声细语道：“你留下吗？可要见见我父君？”

  莫玄未直接应声，骄矜道：“吾与蓬莱老儿十万年未见，见见也无妨。”

  “……好。”余生暗自咬牙，皮笑肉不笑道：“明日我就带你去见父君。”

  *

  白日的蓬莱较之以往，亦有许多变化。至少，出屋子的人少了许多。

  而出来的人各个都提心吊胆，完全不复从前悠然自在。若非有事，这少许现身的人肯定也不会出门的。

  但其实，呆在自己的洞府或仙宫里一样无用。

  泽兰岛上，再无祥和一片，只有沉闷、压抑，和人心惶惶。

  余生游走在泽兰岛上，看着这一切的变化，有些郁郁寡欢

  “何必多看。”莫玄陪在余生身旁，忽地开口。

  “我也不是要看他们。”余生视线落向远处，缓缓扩散神识，道：“我只是要等待遇上要帮忙之人，不能错过，所以要时刻观察时刻准备。”

  “胡闹！”莫玄皱眉，执起余生手腕，白光没入，钻进余生体内。他不悦道：“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便又如此折腾！”

  余生不在意的笑了笑，低头看向被握住的手腕，疑道：“灵力？”她想起之前也是如此，莫玄每一次施法时，似乎都是灵力。

  不是说，世间无任何一事物可同修两种力量吗？

  莫玄也扫了一眼手腕处，肃然道：“放心，吾有分寸，不会伤了你。”

  “我不是这意思。”余生抬头，解释道：“我就是在想，你为何用的是灵力？”

  “吾早已没有魔力，自然得想其他法子强大。”莫玄神色淡淡，好似往昔修为尽失无关紧要。他抬眸望向远方，道：“万物生灵，无处不在，还有哪一种力量比这来的更快？”

  顿了顿，他收回视线，低头看向余生，嗓音沉沉：“便是用灵力，吾亦可睥睨现今三界。”

  余生眼眸微闪，涩然道：“你为何没了魔力？”

  莫玄淡淡一笑：“这重要吗？”

  余生不答，而是道：“你的力量都在魔骨之中。”是肯定，不是疑问。魔骨若真的只是单纯的骨头，怎么可能能做到将整个魔族封印？

  封印魔渊的，不是魔骨，而是魔主的力量。

  “差不多。”莫玄道。

  “差多少？”

  “一半。”

  “一半是猜对了一半，还是……”余生言语未尽，定定的看着莫玄。

  莫玄默然。

  两人对视良久，一动不动。须臾，莫玄轻叹，道：“魔骨中只有吾一半之力。”

  余生了然，又道：“那另一半呢？”

  莫玄神色莫名，奇道：“你不是不想知道吗？”

  “嗯？”余生睁大眼眸，无辜的眨了眨。

  “几个时辰前，你方说过。”莫玄道。

  “……”余生眉尾一抽，成功想起了什么。忽地，她抬手拍上脑袋，好似顿开茅塞，道：“啊~父君现在应该在地榆岛的天罡殿，我们赶紧去找他吧。”

  莫玄：“……”

  余生收了扩散的神识，仰着头一脸讨好的望着莫玄。

  莫玄无奈，握着余生的手腕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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