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

  大长老看着倔强的溪玉，露出叹息的神色，眼前的少年早就不是那个可以被人随意抛弃搓揉捏扁的家伙了，

  “是，哪怕让我付出任何的代价都可以。”

  他从云娇那里偷来了“钟情”蛊，回到飞羽楼里，查询使用方法的时候被溪元恩恰好发现，

  “可世人只知道这蛊能让人与所爱之人双宿双飞，却不知道，子蛊爱意越深，母蛊痛意越烈，溪玉，你本不必如此。”

  面前的黑衣少年却愤恨地挑起眉头，

  “可我没有其余的办法，主人不爱我，她甚至讨厌我，她还以为我没有发现。”

  可是那些不可避免的触碰，颤抖的身体，都是无法掩藏人的情绪的，哪怕她以为自己装得很像，

  “我不在意主人喜欢谁，或者她愿意嫁给谁，我可以跟着她到天涯海角，谁也不能分开我们。”

  可是就连这样小小的愿望云念都不肯满足她，

  那就让他再自私一点，他会对主人更好的，比起那些虚伪的人要更加真心。

  溪元恩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劝说都无用了，溪玉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是谁也无法让他更改了。

  他选择与左明远合作，偷偷带走云念，趁她不备的时候将子蛊送进她的身体，如果不是那突如其来的小倌！

  等他再一次见到云念的时候，就是在皇宫里面了，

  面若纯色的少女吐气如兰，用那样依恋的眼神看着自己，说着“好喜欢”，

  他怎么能够抵挡，他的脑海里面完完全全就只剩下了怀里娇弱的身体，甚至忘记了大长老所说的那一句话。

  他不去关心为什么摄政王会如此轻易地就放走他，只想要把主人尽快带到自己可以完全掌握的地方，

  当他一路焦急又缓慢地赶到南燕的时候，当他带着云念走到地道的时候，

  黑暗又寂静的空间才让他激动亢奋的心冷静了下来，他摸着自己的胸口，脚步不由得变缓，

  太平静了，他已经预备好用自己所有的精力来面对即将到来的剧烈痛苦，可是他的心依旧按照既定的规则跳动，没有一丝意外，

  昏黄幽暗的火光亮起，云念的面容在灯火之中明灭，她明明在依靠着自己，

  溪玉却觉得，她比任何、任何时刻，都要距离自己更加遥远。

  他在通道里面停了下单，自言自语，

  “虚假的？不可能的……”

  可身边的主人用那样甜腻的语气，说着绝对真心的爱意，她的眼神那样明亮，绝非假装出来的，

  但他的心却依旧古井无波，没有任何收缩的痛苦。

  没有人愿意接受所爱之人并不爱自己的事实，溪玉也同样如此，他时时刻刻都在怀疑，时时刻刻都在渴求着主人的真心，

  云念一次又一次地回应，却只是让他更加绝望。

  “她是真的爱你吗？”

  溪元恩在除夕之夜问道，溪玉听到自己不假思索的声音，

  “当然。”

  就像是在心里面早就已经说了无数遍，

  在离开飞羽楼的时候，他带着主人，面对大长老的再一次叹息，

  “祝你好运。”

  祝他好运。

  ……

  云念拿着纸条的手在颤抖，她好像终于明白现在的场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想起一直以来溪玉不停的追问，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他从未露出痛苦的神情，倔强地要求一个答案，

  谎言说了一千次一万次，难道就不是谎言了吗？明明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为何自己还要心痛呢？

  她将这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感情推到被沉沉压抑着的另一个灵魂上面，拒绝承认自己哪怕有那么一点被打动，

  “明明是你的错……”

  她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是你对我下了蛊，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痛苦的样子呢？”

  溪玉苦笑着，那长鞭徒劳地垂落在地，带着沾湿的水的痕迹，

  “是我的错，是我太异想天开太过于不知羞耻，明明知道主人讨厌我却还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难堪的局面，甚至又让主人讨厌自己了，

  “我明明在期待着心痛，那是主人爱我的唯一证明。”

  可是现在他也在心痛，却是意识到了主人绝对不会喜欢他之后的绝望，

  爱不爱都要痛，痛苦与爱意纠缠得太过于紧密，像是缠绕在一起的藤蔓，一旦分开就会枯死，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奇怪又难堪的场面，我是一定不会对主人下蛊的。”

  他露出有些牵强的笑容，认真地看着自己的主人，一字一句地说着，

  可是云念并没有原谅他，

  “别说的那样冠冕堂皇了，溪玉，你就是这样的人，你只会不择手段地想要达到目的，再给自己一个表面上合理的理由。”

  那微妙的痛苦好像像风一样飘散了，云念的心又变得像是石头一样坚硬，

  “如果你没有拿到钟情蛊，你也还会有其余的手段来逼迫我就范，你真的是爱我吗？还是说你爱的是那个你记忆之中的主人。”

  她早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她自己都看不清自己，那些痛苦的回忆总是在她以为自己忘记的时候又纠缠上来，

  有时候她甚至想，要是能够全部忘记就好了，她什么也不想要，什么也不想记得，就变回一张白纸，在这尘世飘摇着。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寂静，对峙的三个人好像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溪玉苦笑了一声，才挫败地抬头，

  “是，主人，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我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追逐你的想法，那些看起来冠冕堂皇的话语不过是为了让我心里好受一点。”

  他那原本弯折下去的躯干又一次挺直，长鞭也随着他的动作开始跃跃欲试，

  “所以，主人，很抱歉，我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开你的，摄政王身边远比你所知道的更加危险，我不会放任他带走你的。”

  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变得妖异，气势比以往更加强大，他终于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并决定不再压抑，

  主人是他的，卫青珏想要的话，那就过来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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