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声癫狂的笑声成功拉住木栽的脚步，他回头，微微歪着头，眉眼带着几分好笑，冲着霍言问道，“你笑什么？”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木栽露出这般如婴儿般单纯的发问。

他的这句话似乎更是对他突然喊出那两个字的不解，似乎根本不知道“十木”二字。

霍言这一笑牵动体内的受伤之处，咳咳咳.......嘴角溢出了鲜血，他用手背擦了擦，继续狂笑不止。

木栽回头的那一刹那间，霍言将一切都想通了。

他真是蠢，愚蠢至极，居然没有发现对方。

木栽，不，十木实在隐藏得深！

木栽见霍言没有回答，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原谅了霍言的调皮，抱着陈季末继续往前走。

“站住。”

霍言止住了大笑，怒喝道。

木栽的脚步只停顿了一秒，然后继续往前走。

霍言继续喊道，“你是个胆小鬼，是一个懦夫！”

这句话再次成功拦住了木栽。

他再次回头，这会他脸上的眉头却是微微皱在一起。

脸上带着疑问。

霍言双眼犹如天下最锐利的鹰眼紧紧盯着木栽，“你喜欢了季末，不，应该是说你喜欢了姬玄却不敢认，你就是一个懦夫——懦夫。”

懦夫两个字久久回荡。

木栽平静的脸一点点支离破碎，他脸色慢慢变得极其难看，却始终一言不发。

霍言看着他那双淡如水的眸子变得混浊，甚至丑陋，越发觉得好笑，也越发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他想要笑，但是笑不出来。

“你很嫉妒我吧。”

木栽脸色变得愤怒，眼神变了变，脖子和肩膀紧绷。

蓦地，肩膀又松懈下来，脸色表面恢复如常，只是那嘴角依旧紧紧抿着，眼底少了一分从容。

“我嫉妒你？”

木栽微微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只是笑意却一点都没有达到眼底里去。

“没错，你”，霍言伸手指着木栽，“嫉妒我。”

“我没记错的话，姬玄盘发用的那碧玉簪子是你送的吧？通体碧绿色，无一丝杂质，里面还蕴含着灵气，那是遇不可求。”

这种簪子，就连前世身为大家族子弟的他也是少见，也是因为这个簪子，霍言才对这个未曾见过一面的和尚起了警惕之心，心里有些吃味。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前世即使是今世记忆恢复也没有怀疑这个和尚。

和尚一言不发看着霍言，眼神阴沉沉，深不见底。

“那时，你早就对姬玄动了心。”

霍言一字一句道，“簪子就是证据。”

他和姬玄在一起时，只有这簪子送来，还是托了人送来，不曾见十木，后面，他也就慢慢以为自己不过多想了。

而时至今日，他终于想想明白了。

“姬玄选了我，却没有选你，你因爱生恨，爱而不得，所以布下杀局，杀死姬玄。”

霍言仔细盯着木栽，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木栽低下了头，再抬头时，嘴角上扬，竟笑了起来。

这笑跟以往的笑极为不同，十分怪异，充满了不协调。

霍言不解，眉心紧皱。

旁边有一断木，木栽将怀里的陈季末放下，让他挨着树桩。

陈季末眼睫毛颤动，头动了动，没有反应，呼吸却十分平缓，看样子只是熟睡过去了。

霍言知道季末睡得如此沉，有点不正常，但是眼下他神色如常，呼吸也平缓，稍稍放下心来，眼神再次对视木栽。

“不对。”

木栽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上，脸上露出嘲讽，“杀死姬玄的，是你们，不是我。”

霍言听到此言，牙关紧咬，脸上布满愤怒。

“愤怒嘛？憎恨嘛？”

一连串的笑声。

木栽笑出声来。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我有点好奇。”

木栽左右走了两步，上下打量着霍言，似乎想从里面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霍言眼神紧盯着木栽，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

木栽又轻笑一声，“认出来也无妨。”

“如果季末醒来，知道是你屠杀了村子里的村民，嫁祸于他......”

木栽笑得更欢了。

“你错了，我可没有屠杀村民。”

木栽摇了摇头，用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着霍言。

“屠杀村子的是可是一名穷凶极恶的邪修，而杀死姬玄的却是你们，而我”，木栽顿了顿，享受着快意，“还手刃了那名邪修，算是给姬玄报了仇。”

“你看事情就这么简单。”

霍言脸变得通红，脖子上青筋爆凸，嘴巴绷紧，双手紧握，愤怒到了极点。

“你.......”

“嗯......”

一声轻哼瞬间将霍言的理智拉了回来。

他看向陈季末，依然熟睡之中，无碍。

理智回笼，霍言仰头闭眼呼出一口气，睁眼道，“姬玄的确因我而死。”

声音颤抖而痛苦。

“我一直后悔，一直后悔。。

“可，这局却是你设计的，你让我杀死了姬玄，因为你嫉妒我。”

“姬玄选了我，他爱的是我，他没有选你，他心里没有你！”

霍言情绪越来越激动，最后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木栽听完这话，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可是肩膀微微抖动。

猛地，他抬起头，双眼发红，眼珠阴沉得惊人。

“啪”

一声细微的响声，木栽手上那串佛珠断开，珠子一颗颗掉到地上。

他脸色极其恐怖，脸色通红，大喝道，“闭嘴。”

明明是他十木最先遇到姬玄！

黑暗的藏经阁，他手上昏暗的酥油灯，微弱的黄色灯光照在姬玄的脸上那一双狭长的却明亮的眼睛，还有一颗鲜红的泪痣，还有嘴角那一抹狡黠的微笑——惊鸿一瞥，再也难以忘怀。

此后，他想要忘却，却偶尔在梦中的深处看到姬玄。

一颦一笑皆是诱惑，是他的劫难。

姬玄乱了他的心。

他自知不该，却还是陷了进去。

他师傅乌一禅师曾经说过，“你心神不定，修不成正道。”

他听完虽然脸上受教，心里却是忿忿不平，既然修不成正道，那就修邪道，那又如何。

他以为自己很了解姬玄，姬玄骨子里头孤傲到极致，他只爱自己，所以不会有别人，他永远都是山上的傲枝，无人可碰。

可偏偏半路出来了一个霍炎，姬玄还动了心，这人是如此的碍眼！

他如何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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