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

木栽开口道。

“木偶？”

陈季末眉心紧皱，眼光多了怀疑。

“的确是木偶”，木栽拨动手里的佛珠，垂下眸子，“无心跳，肢体却灵活，这是一种很高级的法术。”

陈季末沉默起来，他自从在这里遇到霍炎后，一直陷于个人情绪，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既然是木偶，就怎么只有霍炎的记忆，而且还不是全部的记忆，这里面有蹊跷，后面的人又是谁？

一人一妖沉默间，霍炎从寺庙里面走出来，看见两人的距离，不动声色上前插入两人的中间，“你们在说什么？”

陈季末别过头去，脑子里还想着“木偶”两个字，木栽对着霍炎一笑，不作一言。

木栽行了礼道，“我先进去了。”

陈季末从下到上重新打量霍炎，直至脸上，脸上甚至有细细的绒毛，眼睛黑亮，眼角位置甚至还沾了一点点的叶子碎，看着再正常不过，怎么都不会让人想到木偶上面去。

陈季末眼神垂下，往寺庙里面走，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陈季末回头看向霍炎。

他感受到那只手的温度，暖暖的，但是陈季末猛地看向霍言的眼睛，的确感受不到任何的心跳。

霍炎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了？”声音严肃起来，“那和尚跟你说什么了？”

陈季末脑子里浮现一个荒谬的想法，他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人。

陈季末甩了他的手，进去寺庙里，霍炎跟在后面。

屋里头，曲俊智围着木栽东问西问，全部是一些琐碎的问题，木栽很有耐心地微笑着回答了所有的问题。

当天，曲俊智直到累了才停下嘴巴，安静睡下，木栽在一碰打坐，陈季末跟着躺下来，霍炎也躺下来，睡到他的旁边。

陈季末睡了许久，到了后面，突然就醒了，他睁开眼睛，看到霍炎的侧脸，线条流畅带着少年人的锋利，眉眼间透着傲气和英俊，他想起前世他和霍炎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两人之间的细节一点点清晰起来。

陈季末的嘴角慢慢翘起来，这个动作他本人都没有发现。

霍炎送了他好多的东西，那只刻有他名字的手镯，发簪，衣服，甚至是镶有宝石的鞋子，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丹药。大街上，他会拉着自己的手，将自己堂堂一个妖王当成小孩子，甚至还会给自己买艾草团子。睡觉时，经常揽着自己，说他怕黑，很喜欢亲自己的额头.....

陈季末想起了许多许多，往日渐渐淡去的回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眼泪无声地流了满面，顺着下巴一滴滴落到地上，画出一个个圆圈。

霍炎睁开眼睛，看到满脸泪水，眼睛泛着泪光的陈季末，一下怔住了。

他没有开口出声，头慢慢凑上去，屏住了呼吸，闭上眼睛，嘴唇轻轻落在陈季末的额头上，陈季末眼里的泪水更加放肆，沾湿了下巴，脖子。

霍炎轻轻舔了一口红痣上的泪水，苦涩淡淡的咸味，心里却是一痛，他不知道陈季末为什么伤心，他只知道，看着他流眼泪，看着他眼睛红红的，看着他脸上流露出悲伤，他就跟着心痛，恨不得痛都转移到他的身上。

陈季末闭上了眼睛，这一刻，他突然醒悟过来，他恨霍炎，也爱着霍炎，由爱生恨，有多爱就有多恨。

霍炎骗了他，也是真心实意对他好，他......早已动心，他想过，待他修成龙后，就跟着霍炎回去霍家好好生活，只是......只是......

他恨霍炎对他不信任，他恨霍言的愚蠢，他恨那些大家族的人，他恨幕后黑手。

无论多么恨，他都无可否认，霍炎是爱他的，那一言一行藏着他的爱意，平静的水面下是暗涌的爱意，所以他.....无可抑制地动心了。

如果......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他跟霍炎如今就不会这样。

陈季末闭上眼睛，睫毛颤动，身体开始抖动起来，眼里的泪水汇聚成两行，缓缓流入到领口下。

霍炎伸手抱住陈季末，嘴巴贴上他的耳朵，细细轻吻，让他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口上。

陈季末埋在对方的怀里，闻着对方身上淡淡的气味，很熟悉的味道，深深吸了一口。

他靠着的位置是心脏的地方，很平静，没有高高低低的起伏。

陈季末张开嘴巴，用力咬在霍炎的肩膀上，直至口腔里蔓延开一股铁锈味。

霍炎感受着肩膀的痛意，手里更加用力抱着陈季末。

过了许久，陈季末冷静下来，立马想给自己一巴掌。

他一把推开了霍炎，沉默地起身，走出了外面。

霍炎跟着追了出去。

陈季末对着月亮坐了下来，眼睛看着月亮。

霍炎挨着陈季末坐了下来，陈季末张口道，“滚。”

霍炎不为所动，“我们是不是之前就认识？”虽然他确信，自己的记忆里确实没有陈季末，“我总感觉我亏欠你许多。”

“你亏欠我的何止许多，就算算上你这条命，都不够......还。”

陈季末忽然想起眼前木偶人的身份，说这番话又有何用，不过是废话而已。

霍炎沉默了一会儿，他抓住陈季末的左手，手指紧扣在一起，不让对方收回去，眼睛灼灼地看着陈季末，“我不知道我如何负了你，但是我可以给你保证，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天地可知！”

这句话郑地有声，藏万斤力量。

陈季末一时愣住了，他甚至有一瞬间的无措。

霍炎伸手揽上陈季末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耳朵上，低声说道，“如果我伤害了你，我很抱歉，我会用生命去保护你。”

一滴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落在霍炎的手臂上，他的身体一震。

一“人”一妖抱在一起，“呼~~~”一道风声吹醒了陈季末，他反手一巴掌打在霍炎脸上，留下一个红彤彤的手印。

眼前的一切，甚至是霍炎这人都是假的，自己居然陷进去了，真是愚蠢。

霍炎有些愕然，委屈地说道，“你怎么打我啊。”

陈季末冷笑一声，“你看着招人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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