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洵美瘦骨嶙峋，不复往日艳丽之姿，凹凸有致的身材变得干瘪，整个人了无生机地蜷缩在躺椅内，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

  听见声音，余洵美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身穿盔甲，英姿飒爽的林亦楠，她眸中光芒转瞬即逝。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余洵美语气熟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与林亦楠是相熟多年的老友。

  林亦楠并未答话，随意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目光清冷地看着她。

  对于她的冷漠，余洵美并不在意，只自顾自说道：“我原本也曾想做像你一样的女子，不料到头来，我做的这些却成了一个笑话，余家也毁在了我的手里。”

  “靠压榨和剥削百姓来维持的荣华富贵从来都是不长久的。”

  余洵美闻言，哈哈地放声狂笑起来，笑着笑着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她雪白的衣襟。

  “千百年来都是如此地过来的，到我手上，这条路怎么就走不通了呢？”

  一口血喷出之后，脂粉也掩盖不住余洵美那迅速灰败苍白的脸色。

  余洵美命不久矣！

  林亦楠环视一眼余家破败的院落，嘴角微微勾起，这还是拜她所赐。

  不用她出手，余家早被余仕达掏空，于她而言亦是没有何的利用价值。

  余洵美死了，她们的过往便一笔勾销。

  如此想着，林亦楠站起身便往外走。

  余洵美扭头看向她离开方向，脸上挤出一抹苦笑。

  她的这一生，成也男人，败也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那双明亮美丽的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失了神采，一滴泪从眼角缓缓流出。

  云漠带着人赶到的南州府时，城内只留下云一和云四带人在做着安置工作。

  为防止返回城中的世家生乱，林亦楠特意留下云一和云四，以及其余三家的部曲，带走其余人和千舞、云西前往临江郡。

  停下歇息了几个时辰，云漠又带着人继续追赶林亦楠带领的大军。

  林亦楠已经在平都郡城外驻扎下来，平都郡城门紧闭。

  怕死的贺熊派重兵把守城门，自己躲在城内养伤，向天王求援的信函已连夜发出，等天王派来援兵，他定会一雪前耻。

  大军休整了三天，云七将城内情况探明，此时，林亦楠正和云三等人在帐中商议破城之法。

  “城主，主子来了！”

  云西撩开帘子，带着云漠进来。

  林亦楠抬眸便对上一双情意绵绵的眼睛，“你怎么来了，身上的伤好吗？”

  云漠上前握住她的手，炙热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久久不愿挪开，上扬的嘴角毫不掩饰他此刻激动的心情。

  “嗯，好了。”

  “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好商议破城之事。”林亦楠顺势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下。

  云二和云三几人揶揄的看着他。

  云漠脸皮堪称铜墙臂，假装没看到般低头认真研究起桌子上的舆图。

  “你们打算怎么做？”

  “贺熊受了伤，躲在城内不露面，我准备今夜采取斩首行动一举击杀贺熊，以减少此次追击的损耗。”林亦楠正色道。

  云漠果断道：“我与你同去。”

  他接连长途奔波几日，身上的伤尚未完全恢复，林亦楠不想他带伤上阵。

  “不，你得留在营中调遣兵将，我和云二带几名功夫箭术好的士兵前往。”

  “好，那我留在城外等你们信号。”

  云漠知道战场上不是逞强的时候，还有要听从将帅的指挥，不能打乱林亦楠的计划。

  几人商议好，林亦楠亲自点出五名身手箭术好的士兵，其中就有林亦桉和鲁长青，两人是天生的神射手好苗子。

  回到营帐内，林亦楠便拉着云漠到榻上，扯开衣服看他身上伤口的愈合情况。

  由于长途骑马奔波，腿上较深的两处伤口有些裂开，隐隐有血水渗出。

  “快养好的伤口又裂了。”林亦楠抱怨这人一点都不知爱惜自己。

  重新上了药包扎好，云漠拉着她坐下。

  “我还带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坏消息吧。”

  林亦楠向来习惯先苦后甜。

  云漠神色有些黯然道：“道夫子去了。”

  林亦楠的心猛然一惊，愣在当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电闪雷鸣那日是道夫子吗？”

  “嗯，那日道夫子一早把十九叫去，说要开坛做法祈福，可是发生了何事？”云漠问。

  于是，林亦楠将那日情形细细说与他听。

  “我被贺熊团团围住，天空惊雷突然朝围困我的胡人劈下，贺熊和许多胡人被雷劈伤，我们才侥幸取胜。想不到原来是道夫子帮了我们！”

  虽说当时之事过于诡异，但却是道夫子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她从不知晓道夫子竟有如此过人的本事。

  云漠从怀中取出道夫子给的玉佩。

  “这是道夫子让我给你的。”

  林亦楠接过玉佩细看，发现上面刻了许多她不认识的符文。

  她把玉佩贴身收进怀里，心头仿佛笼罩着一片阴云，久久无法释怀。

  “等我大胜归来，定要亲自去祭拜道夫子，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你还没问我好消息呢？”云漠试图岔开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林亦楠抬眸望他，顺着他的话问道：“是什么？”

  “咱们十九会说话了！到时回去，就可以听到她喊你娘了。”

  云十九会说话的喜讯并冲淡了林亦楠心中的哀伤，没想到她们母女俩的契机皆在道夫子身上。

  林亦楠将头靠在云漠肩膀，突然熟悉的疲累涌上心头，就好像前世不分日夜无休止的杀丧尸，随后而来身心俱累感。

  “我想快些结束这场仗，早点回去。”

  云漠抚过她额前的碎发，“累了你先睡会，养足精神晚上好行动，余下的由我来安排。”

  林亦楠点点头，顺势躺在榻上，不一会，就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云漠替她盖上被子，轻手轻脚出了营帐。

  晚上，七八条人影自平都郡一处偏僻的城墙爬上悄然跃下，连树上熟睡的鸟儿都未曾惊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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