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办公室赵辉之前来过一次，说是商谈合作细节，实际上也是商务考察。

  位于北京东三环中心的国贸地区是京城租金最高的地段之一，在这里办公的企业大多都是知名外企或者完全不差钱的各种新兴公司。

  杨希姝解释说，翔宇集团在北京也有自己的两栋写字楼，但是作为备受瞩目的企业家的下一代，她不想借父亲的光，一切都要“自力更生”。

  赵辉当然是各种点头称是，心里却在说，如果不是借着父亲的光环和支持，哪个年纪轻轻的创业者创业是从租一整层北京最贵的写字楼开始的？

  不过一番考察下来，他也感觉到杨希姝财力不俗，门面撑得很是体面，她手底下的产品经理做新品演示时也像模像样。

  可等魏长风跨进办公室的那一刻，赵辉观察到公司总裁的表情时，才发现这次所谓的商业合作，恐怕又是一场“高级追星”活动而已。

  和上次他见到的杨希姝表现完全不同，上次她虽然一身名牌，但举手投足间还颇有几分年轻商业家的感觉，谈及自己的公司规划和产品开发时也头头是道。虽然有时候稍显稚嫩，不过感觉还是很冷静睿智的。

  当时赵辉还在心里感叹：龙生龙凤生凤也许真的有一定道理，这个姑娘虽然看着年轻，可好像的确继承了父亲杨凯商业大佬的气质，也许未来真的能够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女企业家。

  但当魏长风出现的那一瞬间，杨希姝看到他的表情和眼神出卖了她的一切：和粉丝那种热切的爱慕别无二样！

  广告主当然会选择自己欣赏的艺人代言，谁都不会花钱请一位自己看着都讨厌的明星代言自家产品的，但是欣赏和迷恋还是有区别的。

  真正的商人会从市场和盈利的角度考虑一切，而不是花钱买自己的喜欢。当初赵辉和魏长风看到代言价格时都存在的疑虑，此刻已经昭然若揭了。

  杨希姝就是手里有大把票子，根本没有考虑到产品日后发展和盈利而选择的自己喜欢的明星来合作而已。

  她十分热切地迎上去，和魏长风握手，魏长风略显腼腆地回应。他见惯这种痴迷的眼神已经很多年了，马上就对一切都心知肚明了。

  他看了一眼赵辉，赵辉也正看着他，彼此一句话的交流都没有，但都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了。

  此刻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这位款姐粉丝不要整什么幺蛾子，按照正规的商业合作来就行。

  因为前期的一切都已经谈好，彼此的沟通交流也进行了好几轮，段没有现在马上要落约时临时毁约的。

  何况杨小姐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没礼貌的事，只是那一脸热切的表情管理稍显失败而已。

  助理小豪也跟在魏长风旁边，他人虽然没有赵辉机灵，但也看出来这家公司的女总裁对他哥有点热情过度了。

  双方的经理和法务都很尽心，合同的所有细节又确认了一遍，魏长风和经纪人赵辉及甲方负责人杨希姝均落笔签约。

  杨希姝非常开心，抑制不住的喜悦写满了整张脸。

  客观地说，她还是很漂亮的，尤其是今天，妆容得体，衣着华贵，显然是提前精心打扮了一番。

  唯独香水味过于浓厚了，让她身边呼吸道比较敏感的魏长风有点透不过气来。

  合约签署完毕，恰好到了午餐时间，杨希姝提议大家一起吃个饭算是庆祝一下。

  这个属于正常的商业社交活动，在之前也和赵辉说起过，合约签署后大家一起吃个便饭，所以魏长风也不好推脱。

  “咱们去个比较安静的餐厅吃吧！长风粉丝多，合作广告还没拍，万一被狗仔看到了又会乱做文章。”赵辉表示  。

  杨希姝说早就安排好了，在她父亲的一所会馆里。那里不对外，只接待商业伙伴。

  乘车时，她坚持邀请魏长风和她共乘一辆。赵辉说他们开车来了，杨希姝笑着对他说：“您还怕我把人吃了不成？”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好几个人都感觉到有些尴尬，只有说话人毫不在意。

  无奈赵辉和魏长风一起坐上了杨希姝司机开的座驾，让同来的小豪自己开车在后面跟着。

  翔宇集团位于京郊的会所规模很大，有点像魏长风在法国时参观的Castel家族的庄园，只不过占地规模要小很多。

  即使这样，也依旧有自己的亭台楼阁和小桥流水，园中植物遍布，池中锦鲤畅游，整个会所好似一个世外桃源。

  餐饮当然也十分高档精美，从各种手工精湛的雕花冷盘，到号称“海中金条”的深海野生大黄鱼和产于澳大利亚的极其罕见的蓝龙虾。好不好吃另说，反正让人看得那叫一个眼花缭乱。

  吃饭时果然不出预料，杨希姝开始要魏长风的私人联系方式。

  她倒也不避讳饭桌上的众人，她那边带的人是心腹经理，也是这次商务合作一直负责前期对接和谈判工作的。魏长风这边带的是助理和经纪人，所以饭桌上的这几位，怎么都算是“自己人”吧。

  魏长风不好当面回绝，给了他自己的微信工作号和电话号码。这个号他和赵辉都能登录，基本内容都是赵辉在发的。

  至于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私人号码，他一般是不会留给工作上的合作方的。

  饭桌上大家边吃饭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谈论未来合作的前景，广告拍摄的设定，4A公司给杨小姐提供了几稿方案，她都不是十分满意，说要征求魏长风的意见。

  聊完这些工作内容，杨希姝开始询问他在横店的情况，有没有什么片场趣闻？合作的女主角是谁？电影什么时候上映？等等等等。

  对于可透露的部分，魏长风耐心地一一解答，对于电影需要暂时保密的部分，他就含糊带过。

  好在杨小姐并不强人所难，她其实只要看到魏长风和她说话，和她聊天就很满足了，至于电影的相关细节，她才不是很关注。

  午餐结束，杨希姝又领着众人参观了一下这个会所，除了外面的庭院景致和绿植，室内还有不少艺术收藏品。

  她逐个讲解，哪个是她父亲从拍卖会上买下的，哪个是自己从国际画廊选购的，哪个是她大哥大姐的艺术家朋友创作的。

  艺术特别是绘画雕塑这块，魏长风所知不多，看得云山雾绕，尤其是一些当代艺术作品，完全欣赏不了。

  他不由得想起林霄，她虽然是学服装设计专业的，但那几天共处时，也听到过她谈论法国的艺术。

  特别是后来两人的电话交流中，她提到自己像那本插画书中描绘的一样，周末经常去逛博物馆或者画廊，收获颇丰。

  “如果是她在就好了，一定能听懂这位杨小姐的介绍，也能知道她家收藏的哪些艺术品更有价值吧？”魏长风心里默默想。

  看见他陷入低头沉思，杨希姝马上停顿了下来，问：“是不是我讲得太无聊了？”

  “啊，不是，是我不太懂，艺术造诣太浅薄了。”魏长风礼貌地回答。

  “没有没有，”杨希姝连忙摆手，紧接着说道，“嗨，好多东西都是我家老爷子收的，我也看不懂。”

  又在会所逗留了一个多小时后，魏长风和赵辉一行人告辞回公司。

  赵辉看这位杨小姐还算礼貌得体，并没有什么越矩的要求，最多也就是在会所和魏长风合了几张影而已，所以心下颇感宽慰。

  还是大企业家的孩子啊，做事有规矩有分寸。

  他最怕的是那种暴发户，尤其是家里有钱的一些中年富商或富婆，对明星总有一种“我掏钱了你就得听我的”的颐指气使的态度，哪怕只是单纯的商业合作，也恨不得你得附送点其他“额外服务”才行。

  魏长风还没火时，公司为了挣钱给他接了不少商演活动，三教九流的合作商都有，其中就遇到过类似的情况，让明星本身和经纪人都大为尴尬。

  等到魏长风的知名度逐渐起来，羽翼稍硬一些的时候，他就和公司直言，如果遇到不尊重艺人的合作方，他会直接撂挑子。

  好在老板吴非虽然财迷，但还是有底线的，不会逼迫旗下的任何一个签约艺人去做违反规则的事。

  不过如果艺人自身有超乎寻常的“雄心大志”，不满足于公司提供的资源而能够自身挖掘到更好的资源，他当然也乐见其成。

  前提是只要不胡搞就行，不要和粉丝搞在一起，不要做试探法律边界的事，因为他看重的是公司的声誉和艺人的前景，为了爆红选择铤而走险的方式，他是绝对不赞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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