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兴十六年九月

  皇孙案的风波已经渐渐被人淡忘，齐王依旧被关在掖庭，太子党的人难免有些得意忘形。至于那无辜的小婴孩之死，除了太子妃谢若烟，已经没有什么人在意了。

  此前皇宫的井中发现的枯骨，应是二十年前失踪的宫女腊梅的尸体。经过程夭夭的检验，确认宫女腊梅应是被人害死后投入井中的。

  由于内侍监李永年严令李岱渊不能再查此案，所以表面上此案以宫女腊梅投井自杀甘结。但李岱渊依旧暗地里命人继续进行着调查。

  这日，于宝祥来到武威阁，见到李岱渊和程夭夭，准备向李岱渊禀报关于宫女腊梅的调查结果。

  “这名叫腊梅的宫女本是东宫良娣庄媚潇的侍女，在庄良娣死后不久便从东宫中消失。”于宝祥说着调查到的信息，“从后来的事态发展来看，腊梅应是在那时候被人杀害的。”

  李岱渊微微颔首道：“此前大理寺的甘结是宫女腊梅追思故主才会投井自杀的。现在看既然腊梅的死有蹊跷，那么庄良娣的死恐怕也有问题。”

  程夭夭不明就里的跟着问道：“那位庄良娣是怎么死的？”

  于宝祥回答道：“根据东宫起居注记载，那位庄良娣是突然患了头风，昏迷了数月之后薨逝的。”

  李岱渊正色道：“要查一查庄良娣之死。”

  “是，大人！”于宝祥马上应承道。

  “关于宫女腊梅，可查到些什么？”李岱渊接着问道。

  “我派人去查了腊梅的家人，却发现腊梅死后，她的家人也都不知所踪了。”于宝祥跟着说道：“多方打探之下，我们只找到了一个曾经和腊梅母亲一起做过养娘的老妇人，她们二人关系匪浅，应是知道些腊梅家中的事情。”

  程夭夭闻言，立时断定道：“一定是被人灭口了！”

  李岱渊默默点了点头，不禁想起了内侍监李永年阻止他调查此案的话，跟着说道：“想必腊梅牵扯了宫闱阴谋，而且这阴谋的幕后主使必定是位高权重之人。”

  于宝祥有些含糊道：“大人，还要查下去吗？”

  “自然要查！”李岱渊郑重回答道：“先去见见那位养娘。”

  “是，大人！”于宝祥立时应道。

  转过天来，李岱渊几人找到那位年逾六十的老养娘。

  经过询问，那老养娘讲了些关于宫女腊梅家的事情。

  那腊梅家中贫寒，父母都是在富人家中为奴为婢，腊梅生的乖巧伶俐，被卖到了掖庭做了宫女。

  起初腊梅在尚服局做些粗使活计，之后被拔擢到东宫庄良娣身边服侍。

  “腊梅家人出事前，可曾发生过什么可疑的事情？”李岱渊向那养娘问道。

  那老养娘皱了皱眉，回想着过往的情形，跟着缓缓说道：“我记得那段时间，腊梅她娘和我说过，腊梅给家里送来很多钱财，还说不日就能够恢复自由之身了，到时候拿钱赎了奴籍，全家都能成为良民。”

  “可曾见到有什么人接触过腊梅的父母？”李岱渊接着问道。

  老养娘摇了摇头说道：“腊梅失踪之后不久，她爹娘也突然不见了，但是没人见到是谁带走他们的。”

  程夭夭跟着附和道：“想必那些人是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

  “对了，那时候我经常听到腊梅她娘和她爹提到什么郭公、郭公的。”那老养娘忽然想到了什么，马上又说道：“但是我们认识的人里并没有姓郭的人啊！”

  “郭……公……？”程夭夭重复着老养娘的话，心中琢磨着。

  “是国公吧！”程夭夭忽然对李岱渊说道：“大人，是和某个国公有关系吧？”

  李岱渊表情冷峻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翌日，李岱渊和程夭夭又找到了一个曾经侍奉过庄良娣的老宫女。

  十多年前，这老宫女因年老离开了皇宫，与两位同为退休宫女的姐妹以缝补浆洗为生。

  这老宫女毕竟是在宫中侍奉过的，虽然一副寻常百姓的粗布衣裳打扮，但举手投足之间尽是端庄仪静。

  老宫女听闻两人是打探庄良娣的事情，立时有些慌张，表面上依旧装作镇定的样子，谨慎的问道：“请问两位是什么人？”

  李岱渊没有隐瞒，如实相告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

  老宫女听闻李岱渊竟是巡访使司的人，马上躬身施礼客气道：“老身拜见大人！”

  接着那老宫女说道：“老身虽然在庄良娣宫中伺候，但是一个普通的粗使奴婢，对当年之事也不甚了解。”

  其实正是因为已经寻不到其他的宫女和宦官，费尽波折才找到这位地位不高的低级宫女。

  程夭夭客气道：“烦请老人家说些您知道的事情。”

  “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庄良娣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那时候庄良娣有了身孕，陛下对她是百般呵护。”老宫女说起了往事，“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有一天庄良娣突然发病陷入昏迷，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了几个月，最后还是殡天了。”

  李岱渊问道：“你可知庄良娣是害了什么病？”

  老宫女摇了摇头道：“平日里老身接触不到庄良娣，不过从其他宫女中那里听说庄良娣是突然患了风疾陷入了昏迷。”

  这点李岱渊和程夭夭已经从于宝祥那里获悉，只是跟着点头称是。

  “庄良娣腹中的孩子怎么样了？”程夭夭紧张的问道。

  “说来奇怪，庄良娣虽然沉睡不起，可是腹中的胎儿却始终无事，而且听她们说庄良娣的肚子还在一天天的变大。”时至今日老宫女提及此事，还是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程夭夭跟着解释道：“应是木僵之症，就是说人始终处在昏迷状态，但是身体并没有受到影响，只是如同睡着了一般。”

  李岱渊问道：“这样的话，怀胎十月之后可以顺利诞下婴儿吗？”

  “可以的！”程夭夭答道：“曾经有过木僵之人昏睡多年后苏醒的，也有怀孕的木僵之人顺利生产的例子。”

  李岱渊接着问道：“那腹中的孩子后来如何了？”

  “还不等怀胎十月，庄良娣便薨了。”老宫女不无遗憾的说道。

  程夭夭唉声叹道：“是一尸两命啊！”

  老宫女接着说道：“对了，老身还听其他宫女说过，庄良娣刚刚发病的时候，脖颈上有紫红色的淤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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