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接到了海西市商务局外资科科长徐盛雪的电话，问他有没有回到林县。

  “徐科长，我马上就进县城了......”

  “你到林县大酒店来见我，到了给我电话！”徐盛雪不容分说，挂了电话。

  徐盛雪来林县做什么？而且这么急要见我......林放思索着，放下电话。

  “史明，把我送到林县大酒店，你们就回去吧。”

  “不用等您了？”

  “不用，我去有急事，还不知道几点结束呢，等我自己打车回去。”

  林放在酒店前下了车，然后给徐盛雪打了个电话。

  徐盛雪的铃声响了许久，才接通。

  “徐科长，我到酒店楼下了。”

  徐盛雪声音很小，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你找个房间，我有重要事情和你讲。”

  林放快速走到前台，恰好花蝴蝶在。

  “唉哟，我们林局长出差回来了，听说您过了年就去省城，是去见丈母娘了吧？”

  林放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花蝴蝶，“没功夫和你开玩笑，快给我开个房间，有事情要商量。”

  花蝴蝶见林放脸色凝重，赶紧道，“我把会议室给你打开。”

  花蝴蝶取出二楼会议室钥匙，亲自带着林放上去。

  进了会议室，林放给徐盛雪发了短信，花蝴蝶也不多嘴，乖乖泡了茶，这才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林放没吃晚饭，饿得肚子咕咕响，只能拼命喝水，喝得茶水都没色了。

  徐盛雪终于来了，坐下就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好容易逃出来。”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逃出来？”

  “考察组开完会，又就陈芝麻乱谷的事拉扯了好久，我瞅机会才逃出来。”

  “原来你是考察组的啊！专门来考察金海的？”

  “要不，你以为我约你干什么？”徐盛雪没好气地瞪了林放一眼。

  林放嘿嘿笑道，“我不知道你进了考察组。徐大科长，您吩咐吧，有何指示。”

  徐盛雪转了一会儿茶杯，似乎有些无法开口。

  她停顿了一会儿，终于吞吐着说道，“这次的考察组成员，主要是市委组织部领导。因为我们是用人单位，所以于局长把我塞进来了。我在考察组里，是当联络员的，并不负责具体业务。”

  “我们今天刚到你们县住下，就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匿名信？”

  “对，”徐盛雪用力点点头，“匿名信。”

  “内容......是关于谁的？”

  “当然是金海的，我们这次就是来考察金海嘛。”

  林放大脑快速运转起来，他不相信金海有什么大问题，虽然金海在青山镇时表现不怎么样，但后期她可是进步很快，特别是在进入招商一局后，工作干劲和业绩是有目共睹的。

  这封匿名信反映的是金海的什么问题？是哪个阶段的？林放不禁有些头疼起来，他想问徐盛雪，又怕违反纪律，于是踌躇起来。

  看着林放抓耳挠腮的样子，徐盛雪笑道，“你别紧张，我叫你来，就是和你商量一下。金海这个人，于局长的意思是，我们必须要用。如果她没有原则性的问题，咱们商量一下，怎么应对明天的考察。”

  林放这才松了口气，心想原来是友军啊。

  “徐科长，那封信里，都给金海列了什么罪状？”

  “共有八大罪状，飞扬跋扈、自以为是、吃拿卡要、不尊重领导、与群众关系差......”

  “有证据吗？”

  “没有。”

  “那不就是扯淡么，”林放愤愤地道，“两张信纸，胡编一通；一张邮票都不用，直接扔意见箱里......”

  “林放，这些不用担心，都无证据无事实，我认为起不到什么作用。但还有更要命的一条。”

  “什么？”

  “男女关系......混乱。”

  林放还没来得及反应，徐盛雪又悠悠地补充道，“......和你。”

  “什么！”林放像弹簧一样蹦了起来。

  “金海......和我！”林放咬牙切齿地道，“这是哪个王八蛋信口雌黄，特么的！要是我知道是谁，非他把舌头揪出来不可！”

  “你激动什么，”徐盛雪看着林放，“人家这封信上，可是摆事实，讲道理，列举了一些东西。”

  “你的意思是，我和金海的关系，他有证据？”林放差点气笑了。

  他和金海，可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这辈子除了姜力丹，他没接触任何一个女人。

  真不知道这人能编造出什么东西来。

  徐盛雪笑道，“这人也没讲出什么证据，只是一些猜想而已。”

  林放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徐盛雪道，“你是金海的直接领导，明天，考察组会同你谈话，询问金海的表现，也会就信上列举的问题向你提问。你要做好准备，这次考察，不但决定了金海能否到德国中心工作，也有可能影响你的仕途。”

  林放点了点头，徐盛雪说得很对，考察组同你谈话时，既是考察拟提拔对象，也是考察谈话人。

  “好了，我和你说完了，你一定要保密。没事我就回去了。”徐盛雪站起来就要走。

  林放拦住了她，“最后一个问题，这个人是谁人，你知不知道？”

  徐盛雪摇了摇头，“没有落名，但应该是你们的职工。”

  林放听说是自己单位的内部职工，眼中精光一闪，“怎么说？”

  “他用的信纸，上面是你们单位的抬头。”

  “徐科长，你能......说得更具体一些么？比方他原话是怎么说的，”林放咬牙切齿地道，“如果真是内鬼，我得找出来。”

  徐盛雪轻轻摇摇头，“林放，我这已经违背原则了。我来提醒你，是为了金海的考察不受影响，其它的就不要追问了。”

  徐盛雪轻轻地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林放，坐在会议室里阴着脸抽烟。

  难道自己小小的招商一局，一共不到十个人，真的出了内奸？

  林放记得很清楚，印刷一批“林县招商一局”的信纸，还是金海提出来的，理由是显得单位正式。这些信纸刚印出来没多长时间，还热乎着呢。

  到底是谁做的这事？他的目的是什么？

  林放在会议室里踱着步，苦苦思索着。

  首先，林放排除掉吴爱东和程昊昊。金海的位置在这两人之前，金海调走，他们俩应该欢欣鼓舞才对，绝对不可能做这种损人损己的事。

  而且林放相信吴爱东的人品。

  至于郭正亮，林放也排除了他。

  刚听说金海要调走时，林放敏锐地观察到，郭正亮脸上露出的是开心的表情！郭正亮也是盼着金海走的，那样空出一个副科级岗位，郭正亮就有了希望。

  至于史明，他是青山镇来的，对林放感恩戴德，林放也排除了史明。

  还剩下三个新人，分别是钱一进、刘骄阳、车向东。

  林放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到底是谁来。

  花蝴蝶悄无声息地进来了。

  “林放，和女科长聊完了？尽兴吧？”

  花蝴蝶笑嘻嘻地看着林放。

  林放瞅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看你那样子，好像我欠你二百块似的！”花蝴蝶不满地道，“少抽烟，把我这会议室搞得乌烟瘴气，明天没法用了！”

  林放可不管她，随手又点着一支，“花姐，你说，你们酒店要是有人写举报信告你，他会不会用你们自己的信纸？”

  “肯定不会嘛！”花蝴蝶道，“他要想搞我，就要隐瞒身份，不然被我查出来，我把他搞死！他用我们自己的信纸，那不是脑子进水嘛......”

  林放想想也是，如果真是内部人搞的，还特意用二局的信纸，那不是自暴目标吗。

  “不过也不排除他是故意放烟幕弹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花蝴蝶一边说着，一边往外推林放，“快走吧，我收拾一下会议室......”

  林放肚子突然咕噜叫了一声。

  “怎么了，还没吃饭？”花蝴蝶惊讶地叫了一声。

  林放不好意思地说，“从省城回来，还没来得及吃饭，就过来了。”

  “你早说啊，我这就给你弄饭去。”花蝴蝶也不管林放了，风风火火跑了出去。

  “来碗面条，简简单单就行了......”

  林放还没说完，花蝴蝶已经没影了。

  不一会儿功夫，花蝴蝶就端来四个菜，白菜炒虾、炸里脊、清炒山药、红烧排骨。

  又变出一碗米饭。

  林放直呼太奢侈了，花蝴蝶硬把筷子塞进他手里，“都是灶上多炒的，快吃吧，别饿坏了......”

  林放大快朵颐，花蝴蝶坐在对面，好奇地问，“你说那个信的事，是和考察组有关吗？”

  林放边埋头干饭，边嗯了一声。

  花蝴蝶好奇地问道，“浪费那么多脑细胞干吗，把信拿过来看看上面怎么写的，不就行了吗？”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林放白了花蝴蝶一眼，“这是保密材料，人家不会给你看的。”

  “那可不一定，”花蝴蝶道，“鱼有鱼路，虾有虾路，说不定就能看到。”

  她把头往前一凑，露出雪白的长颈，“林放，要是我帮你搞到了，你怎么谢我？”

  “我怎么谢你？”林放一抬头，看着她的雪白长颈，有点失神了。

  “要是我帮你找出线索，你再帮我签一家大客户，让他们在我这里住宿、用餐！”

  林放心想，花蝴蝶为了业绩，也真是拼了。

  “好吧，等再有企业来林县投资，我介绍他们过来.......”

  花蝴蝶调皮地伸出小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林放无奈地伸出手去，与她配合了一番。

  花蝴蝶自信地说，“你早早回去休息吧，我想想办法，明天上午肯定会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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