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处长终于明白过来，张副厅长出国了，手机根本没有信号。

  这可怎么办？

  正在秦处长和乐一鸣担心之际，丁副厅长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乐主任，我听说林县的林局长在你这里？”

  昨天晚上，丁副厅长回去后，越想越是后怕。

  多亏自己行事小心谨慎，避免了一场祸害。

  仅仅避祸可不行，还要把造成的不好印象消除掉。

  所以他刚刚听说林放到了，便过来了。

  丁副厅长和林放寒暄了一阵，听秦处长说联系不上张副厅长，没法签字。

  丁副厅长一改小心谨慎的举止，给他出了个办法：

  “秦处长，我和张副厅长是AB角，咱们不能影响基层同志的工作，这个字，我来签吧！”

  “您签？”秦处长和乐一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俩倒是记得丁副厅长和张副厅长是AB角，不过这请丁副厅长代签的办法，却是想也不敢想。

  无他，虽然两人是AB角，但丁副厅长从未履行过一次B角的职责。

  为什么呢，无非是怕担责而已。

  “AB角制度”就是A角对某项工作主要负责，B角应主动熟悉并协助做好该项工作，当A角出差或其他原因不能承担完成该项工作时，由B角接替完成该项工作，并切实负起责任。

  在丁副厅长看来，B角属于典型的吃力不讨好角色，为什么要履行呢？

  但今天不一样了，丁副厅长提出他来履行B角角色，而且对秦处长道，“如果需要，我可以去向厅长汇报。”

  秦处长大脑高速运转，一下子明白了！

  大家都要和林放交朋友，帮助林放解决土地指标，本来是他和乐一鸣的功劳，现在丁副厅长也要进来揩油了！

  林放倒是觉得无所谓，只要事情早早办完就好。

  听到丁副厅长主动请缨，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林放又上前说了一堆道谢的话。

  丁副厅长拿着材料走了，半个小时后，就拿着厅长的签字回来了。

  下面，就等着国土厅走流程了。

  林放不胜感激，张明亮和吴爱东也高兴极了，这次的省城之行，顺利完成了任务！

  丁副厅长邀请林放等人中午吃了饭再说，林放哪里肯，坚持要由他请。

  中午下班后，乐一鸣寻了个便宜实惠的馆子，林放当了主陪，请丁副厅长坐了主客，秦处长坐了副客，乐一鸣和黄科长便委屈坐了三客和四客。

  林放问丁副厅长喝什么酒。

  这个时代，对纪律还没抓得那么严，加上已经快过年了，丁副厅长心中高兴，便提议道，“听乐主任说，林局长带着林县最好的酒，就喝你们的酒吧！”

  林放就让吴爱东，把车上的一箱林县大曲拿了上来。

  丁副厅长看到是地方杂牌酒，脸上并没有失望之色，反而连连叫好。

  “我经常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怪不得林局长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作为，原来是林县水土好！”

  “有好水土，才能酿出这么好的酒啊，看着晶莹剔透，闻着芳香四溢......秦处长，你外号酒仙，你品鉴一下......”

  秦处长已经没有了昨天晚上的挑剔神色，他郑重地从丁副厅长手中接过酒瓶，倒了一杯，先看看溅起的酒花，再闻一闻，装出陶醉的样子。

  “确实是好酒，这酒风味，别具一格，并不比茅台酒差。”

  秦处长煞有其事地说，“林局长，以后再来省城，麻烦你捎几瓶林县大曲给我们尝尝......”

  “一定满足各位领导的需求！”林放痛快地答应了，“今天带的不多，咱们喝是够了......”

  吴爱东给大家添上酒，林放带头喝了一口，越来越觉得只是辣。

  而且林县酿酒厂，一个年年亏损的小企业，怎么可能酿出来好酒？

  在这个年代，不给你往酒里兑工业酒精，就是良心了。

  可看丁副厅长和秦处长，喝得津津有味，不停地赞美，这让林放也怀疑起自己的味蕾。

  特别是自己的师兄黄科长，甚至一杯一杯往口中倒。

  难道，这林县大曲，是真的那么好喝？

  这一次宴请，虽然饭菜廉价，酒品不高，但国土厅的领导们，吃得津津有味。

  酒足饭饱，丁副厅长建议林放再住一晚，晚上由他做东。

  林放坚决拒绝了，这都快过年了，他哪有心思在这里吃饭啊......赶快回林县是正事，那里还有一大堆工作呢。

  于是林放等人留下十箱苹果，告别丁副厅长等人，由吴爱东开车回酒店。

  林放上了车，就安排任务。

  “张总，你可以回魔都复职了，年后，土地指标下来了，你们要抓紧准备开工......”

  张明亮也不含糊，“林放，我们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明年春天只要地里一化冻，具体了开工条件，就开始建设了！”

  “每年春天，都会搞投资项目观摩，你们要早点形成建设形象......爱东！小心！”

  吴爱东狠踩了一脚刹车，车子吱嘎一下子停下了！

  一个老头晃晃悠悠贴着车头倒下！

  “吴爱东，你怎么开的车！”林放狠狠地训道。

  “我没乱开啊，刚刚是红灯的时候，他没动；现在变了绿灯，他就蹭上来了......”

  “别解释了，先下去看看吧！”

  林放下车察看，只见那老人坐在地上，揉着大腿，表情痛苦。

  这个老人，穿着整洁，头发花白，看着有六十多岁。他唉哟唉哟地叫着，一双锐利的眼睛却盯着林放。

  “大爷，您没事吧？”林放蹲在老头面前，关心地问道。

  “你的车撞了我，你说我有没有事？唉呀......”老头又叫了起来。

  林放看了看周围，这是一条小路，车不多，也没人。

  “你看什么？这儿虽然没有监控，但你别想跑啊......”老头捂着大腿，呻吟道，“我眼不好，看不清车牌，你车牌是多少？”

  张明亮笑道，“大爷这是提醒咱们，让咱们赶快跑路呢。”

  “唉哟，你们真要跑路啊......你们跑之前，起码打个电话，给我叫辆救护车吧，别把我自己扔这里......”老头哀求道。

  林放安慰道，“大爷，我们不会跑路的，只是我们有急事，要送人去机场......”

  “要不，你们留个人，把我送去医院吧......”这老头要求也不过分，并不像是碰瓷专业户。

  “那好，大爷，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驶了过来，司机把头从车窗伸了出来。

  “哥们，用车么？”

  林放道，“师傅，我的车把老人碰了，我陪他去医院，麻烦你了......”

  “好吧，隔这里五公里就是省立医院！”

  林放和吴爱东把老头抱上出租车，让他在后座躺着。林放对吴爱东说，“你们先回酒店，别耽误张总的航班。这边如果顺利的话，回来接我，咱们一起回林县；如果不顺利，你就先回去......”

  吴爱东急忙道，“林局长，人是我撞的，我留下来陪老爷子吧！”

  那个正在哼哼的老头一口拒绝了，“不行，我就要这个姓林的陪着我......”

  “大爷，你放心，我陪你去医院。爱东，你们走吧！”

  林放把吴爱东和张明亮打发走，陪老头去医院。

  出租车司机看着林放，道，“你是外地人吧，还挺讲究的，刚才那个地方，没监控没人证，要是换别人，早就把老人丢下溜了......”

  林放淡淡地道，“我的车撞了人，我总得负责。”

  那司机哼哼冷笑道，“那也得看是撞了什么人，咱们省城啊，专门有一种人，上了年纪，出来创收。他专门选择没有监控的人行道边，绿灯不走，绿灯就闯，只要和你的车沾上边了，两千起步！”说完还从后视镜看了老头一眼。

  老头突然怒了，“你小子怎么说话呢！我不是碰瓷的！”

  “老大爷，我没说您，”司机笑道，“我说有这么一些人，又没说是您。不瞒您说啊，上个月我还被讹了一笔，掏了三千块......”

  林放同情地问道，“对方伤得严重吗？”

  “有个屁伤情！”司机转着方向盘，又看了一眼后视镜，“我把他拉到医院，拍了片子，什么问题也没有！他说头疼！头晕！恶心！想呕吐站不住！逼着我掏钱......”

  后座的老头停止了呻吟，幸灾乐祸地嘲笑起来，“你那是活该，只要说头疼恶心，医生就会怀疑脑震荡了，照CT也检查不出来的......”

  司机瘪嘴道，“所以我现在开车，只要看见老人，一定隔着远点！老爷子，他撞到你哪儿了？”

  “撞到我腿了，”老头又开始唉呀起来，又伸手捂着头，“怎么头也疼，发晕......”

  司机看了看林放，“哥们，你完了，自认倒霉吧！这老爷子，估计要让你放血了......”

  说话间到了医院楼下，老头看了看外面，反驳司机道，“我不是讹人的！我是真被他撞了......”

  “老爷子，您要是不问他要钱，我就信你不是讹人的！”司机嘲笑道，“你们最后不就是图钱吗？”

  “放屁！”老头突然坐了起来，自己下了车，“我不是图钱！你，走吧！我不用你陪，我自己去检查就行！”

  “碰瓷的都这样，”司机提醒林放，“他是问你要钱呢！你把钱给了他，他后脚就走了......”

  老头怒了，“我不要钱，我也不用你陪，你走吧！我自己去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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