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把郭正亮、吴爱东打发走，看着脸色异常的车卫东，林放心中起了疑惑，车卫东是招商一局副局长的外甥，难道他真的心中有鬼？

  张明亮递给林放一支烟，喊了一声，林放才回过神来。

  “林放，你让郭科长去协调董县长，你没搞错吧？”

  “一物降一物，郭科长似乎入了董县长侄女的法眼......”

  “要是能成，那最好不过了......林放，你女朋友要回来了吧？”

  “嗯，前两天刚通过电话，很快就回来了。对了，你看这对表怎么样？情侣表，高仿的，我要是戴着去她家，不丢人吧......”

  林放起身，从抽屉里拿出那两块表，递给张明亮。

  张明亮拿起来，细细看着，越看脸色越是凝重。

  他高高举起，从不同角度察看。

  “林放，你说这表是高仿的？哪儿买的，多少钱？”

  “从H国捎回来的，两只一共1000块钱......”

  “噢，这表挺好看的。”张明亮把表放回盒子里，想说什么又停下了。

  林放疑惑地看着张明亮，“老张，怎么了？有话你就直说......”

  张明亮挠了挠头，“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你快说！”

  “这根本不是什么高仿，这是真正的名表，两块表加起来，小五十万！”

  林放一听，顿时惊呆了。

  “不可能，这里面有发票，你看......”

  林放颤抖着手，从盒子底下拿出发票，递给张明亮。

  张明亮呵呵笑道，“林放，这是人家送你的吧？这发票，不过是让你收得心安理得而已。你也不想想，要是人家告诉你是真品，你会收吗？”

  “是真品？”

  “绝对没错，表背面有编号，查一下就知道了。”

  林放赶紧打开官网，输入编号，果然，这两块表价格不斐！

  林放腾的站了起来，这么贵重的礼物，他要是收下，日后被发现了，恐怕会直接吃牢饭了......

  林放决定，赶快把名表还给秦飞扬。

  麻烦的是，第一眼看到这两块表，林放也很喜欢，已经拍了照片发给姜力丹，说买了两块表......

  消息也撤不回了，只能想办法去买两块高仿的吧。

  林放把买高仿表的活交给了张明亮，并答应土地指标的事一有消息，立刻告诉他。

  刚到下班时间，郭正亮便夹着包大摇大摆溜了。

  年底很忙，晚上大家都自觉加班。林放在走廊里走了一个来回，东边招商一局那边，由于姜珊珊不在，其他人都早早撤了，只有一两个房间亮着灯。

  二局这边，程昊昊主动跑到吴爱东办公室，问晚上吃什么，要给他捎回来；金海一向不去吃晚饭，她办公室门开着，林放站在她门口看了一眼，金海正抱着电话一串一串地飙德语，根本不避讳外人。因为除了她，招商二局再没别人懂德语。

  但金海见林放进来，脸色还是有些不自然，声音也降低了几分。林放没有当回事，转身出去了。她上次跟着弗兰克参加了个展会，谈了几个德国项目，好像很忙。其他几个年轻人就成群结伴都去政府餐厅吃饭了，吃完饭他们还要回来。

  林放还不觉得饿，这时招商一局的副局长汤玉明敲了一下门，走了进来。

  “林局长，还没走呢？”

  林放急忙站了起来，前几天碰见汤玉明，人家请他去办公室坐，他没去，现在汤玉明上了门，觉得很不好意思。

  “年底了，事多......汤局长，快请坐！”

  林放请汤玉明在沙发上坐下，问他喝茶还是咖啡，汤玉明说喝茶。林放倒了茶，又递上了根烟。

  汤玉明吹了吹茶杯的热气，轻轻啜了一口，“林局长，二局刚拉起摊子来，就接连引进几个大项目，做出了不错的成绩啊......”

  面对汤玉明的表扬，林放没有沾沾自喜，心里还是很警惕的，毕竟这是竞争对手。“哪里哪里，我们是瞎猫碰上死老鼠，要论招商，还得一局扛大旗......”

  “呵呵，一局嘛，一潭死水，百足僵虫而已！”

  听汤玉明这样贬低招商一局，林放吓了一跳，这货不会是来钓鱼执法，故意说招商一局的坏话吧？自己要是跟着他说，他改头再回去告诉姜珊珊怎么办？

  林放诚恳地说，“汤局长，招商一局不论领导干部，还是工作人员，在工作作风、精神面貌方面，都是一流的！我时常对同志们说，要学一局，争取赶超一局......”

  汤玉明摆了摆手，“林局长，你就要不客气了。你们二局成立以来，引进了恒达果汁，摆平了明星电子二期，就连我们正准备接待的DS资源再生项目考察组，实际上都是你们的，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林放没有接话，汤玉明抛出了明星电子和DS再生资源这两个极具争议的项目，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汤玉明看着林放的脸色，又说道，“过几天DS资源再生的黄总就来了，姜局长让我全权负责这个项目，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呵呵呵......”

  DS资源再生项目，本来是招商二局联系的，但在H国时，姜珊珊当着赵副市长的面，说要引进这个项目，这让林放难受得很。

  林放当然想把这个项目抢回来，但他搞不清楚汤玉明的来意，只得呵呵笑道，“汤局长谈判能力一流，一定能好好招待黄总的......”

  汤玉明看了一下表，嘟囔道，“人怎么还没来呢？”

  这时一阵蹬蹬的脚步声传来，纪委副书记凌刚出现在门口。

  “林放！走，吃饭去！”

  林放惊讶地站起来，“你打个电话不就行了？还用专门跑一趟？”

  “打电话，哪能显出心诚呢！走吧，汤局长，你定饭店了没有？”

  林放这才明白，敢情这是汤玉明请吃饭，怕叫不动他，把凌刚给请过来了。

  林放不由得笑着，心想，县城就是这样，大家转着圈都是朋友，他本来和汤玉明没有一点私交，现在凌刚一插手，就要坐到一起吃饭。

  汤玉明说了个饭店的名字，林放拒绝了。

  “吃完饭我还要加班，再说咱们就三个人，没必要铺张浪费，就近找个小店。”

  三人争论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依了林放，就选在县政府西门的一个小饭店。

  找了一个小房间，坐下后，汤玉明请林放点菜。

  这家饭店菜量大，推来推去，林放点了一个锅包肉，一个酸菜肘子，一个清炒西兰花，一个焖杂鱼，凌刚拿出一瓶白酒，三人分了。

  吃着菜，喝着酒，林放才知道，凌刚参加工作时，和汤玉明是同事，都在经信委工作，汤玉明还是凌刚的老上级。私下里，凌刚对汤玉明一口一个师傅相称。

  后来兜兜转转，凌刚去了纪委，汤玉明去了商务局。

  “凌书记你官运亨通啊！”汤玉明喝了一口酒，感慨地说，“你年纪轻轻，现在就是副书记，过几年出去干***，绰绰有余。我比你大十多岁，今年都五十好几了，还是副局长，这辈子，是当不上***喽！”

  凌刚谦虚地说，“师傅你过奖了，我比林放差得还远。”

  “林局长么，咱不能以常人度之。林局长将来必定青云直上，小小林县，容不下这条大鱼。”

  林放听了，知道汤玉明这是捧他，笑道，“汤局长，你别夸奖我，我就是走了几步狗屎运。说实在的，当上二局的局长，我很惭愧，实际上这位子，应该是您的。我敬您一杯。”

  林放说的是实情，最开始的时候，县里把商务局和招商局分开，有人是想推荐汤玉明接班的。

  “哪里哪里！时也命也！”汤玉明摆了摆手，和林放碰了一下杯子，凌刚急忙抬起杯子。

  “现在想来，我没当上招商局长，也不是什么坏事。以姜珊珊的性格，我就是当了局长，也是她手下的二级局，她成天颐指气使的，我的日子能好过吗？”

  “而我现在，虽然也是她的部下，但老子是个副局长，爱干就干，不爱干就不理她......”

  牵扯到商务局内部矛盾了，林放不好掺和，只能用菜堵住嘴，这人耳朵进，那个耳朵出。

  汤玉明一脸苦闷，不停地诉苦，“林局长，凌书记，我在官场干了半辈子，得出一条定律，千万不要跟女领导干！那女领导，要是胸怀坦荡的，还好说一些；要是摊个小肚鸡肠的，那你就完了！”

  “现在看起来，我还不如小郭有眼光，弃暗投明去投靠了林局长......”

  林放听到“弃暗投明”这四个字，差点笑了。

  “汤局长，郭正亮不是什么弃暗投明，我那里正好需要人......”

  汤玉明用炯炯有神的眼光看着林放，“林局长，郭正亮去你那里，你收留了；我去你那里，你同意不？”

  林放正在倒酒，一听此言，手一抖，竟然洒到了桌子上。

  “汤局长，你这是开玩笑吧！”

  “我不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不信，你问凌书记。”

  林放看向凌刚，凌刚却不说话，只是低头夹菜吃。

  林放心中那个苦啊，一定是汤玉明托了凌刚，凌刚没法和林放开口，就设了这个饭局，让他当面和林放说。

  可林放并不想答应汤玉明。一来汤玉明年纪大了，比自己要大上二十岁，请他来给自己当副手，不好指挥。二来汤玉明来了，把金海往哪里摆？更别说还有吴爱东和程昊昊了。

  林放淡淡一笑，“汤局长，二局有了三个副科，特别是金海......”

  林放是真心想把金海当接班人培养的，金海来到招商二局，工作拼命，兢兢业业，林放不能对不起她，在她前面再安排一个汤玉明。

  汤玉明笑道，“金局长在二局干不长远了！”

  “你说什么！”林放手中的筷子差点掉下来。

  “我说金局长很快就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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